我直直的看着尹尚卿,许久都没有说话。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来劝我出嫁天敬?虽然答案早就已经在心里无法抹去,我也明白自己的命运,我一定要去,也一定回去,可是还是不甘心,不甘心所有的人都拿国家作为借口,满口仁义道德的劝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公主。”尹尚卿见我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出声。我移开目光,望向窗外,不知不觉都已经四月份了,天气也渐渐闷热了不少,可是为何会闷热到让我的心口如同压抑着大石一般呢?
“尹大人特地跑一趟凤寰宫,就是为了跟本宫说这件事吗?”我的语气淡淡的,好似说着的事情跟我毫无关系,“如若大人只是要跟本宫说这个,那么还请大人回去罢,这件事情本宫自由打算,无需大人操心了。”
尹尚卿见我有意逐客,皱了皱眉道:“公主有自己的打算,这点老臣绝不怀疑。但是还请公主在做决定之前想象栎国的百姓,想想皇上的安危,皇上才刚刚坐稳江山,这也是公主一手替皇上打下的江山,难道公主忍心看着皇上就这么失去了江山吗?”
“丞相大人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既然大人知道这江山是本宫替皇兄打下的,难道本宫替皇兄打下了江山以后,还要将自己的一生都牺牲来守护栎国?栎国何时落魄到要靠牺牲一个女子来守卫了?”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冰冷彻骨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突然,尹尚卿脸一沉,冷冷的说道:“若是没有老臣、无恨和无相的帮助,公主你以为你能够帮助皇上夺下江山?公主唯一的功劳,便是在后宫中周旋,利用先帝对怡淑妃的毫无戒心谋害了先帝!”我听着尹尚卿的话,也不恼,他说的也没错。
我轻轻一挑眉,淡笑道:“丞相大人说的的确不错,只是有一点您还漏了,本宫不仅让那个金銮宝座空了出来,还让齐正将那个通往宝座的路给皇兄打开!难道大人认为,仅仅凭借您和无恨无相,就能够让皇兄坐上那个宝座了?”
“就算没有无相的兵马,没有无恨的兵器,没有丞相大人你在朝堂上的周旋,本宫依旧能够让皇兄荣登大宝!没有兵马兵器又何妨?只要先帝不在了,没有子嗣的先帝驾崩后也就只能顺理成章的传位给他唯一的弟弟!没有大人你在朝堂之上又如何?难不成皇兄如我所说一般登基,你能够反对?群臣能够反对?”
尹尚卿听着我的话,脸色一阵一阵的发青,最后苍白,“无论怎么样,老臣是帮助皇上登基的人,老臣的女儿是皇后。老臣是当朝丞相,必然要为国家图谋,皇上犹豫不决,老臣才斗胆请奏公主,希望公主自请出嫁!”
我听着尹尚卿的话突然笑出了声,“尹大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本宫可都有一番见解呢!”见尹尚卿一愣,我接着说道:“若是论起帮助皇兄登基,本宫才算是第一人,这点丞相大人不否认罢?”
尹尚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还有便是,丞相的女儿,当今的皇后。若是没有本宫的同意和帮助,没有本宫对皇上的劝说,大人以为尹若溪能够当上皇后?大人唯一的功劳,便是和令夫人生了这么个女儿!”
我这番算是将他之前对我所说的话呛了回去,“至于大人所说的替国家图谋……”我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不过是想让本宫远离栎国,远离皇兄身边,这般皇后才能想办法让皇兄爱上她吧!大人应该是知道的,皇兄对本宫的感情,可是说不清楚。”
“当然,”我重新放开声音,“大人真心为国,本宫还是不怀疑的。”
尹尚卿听着我的话,虽然脸上并不好看,却也没有过分的恼怒,“老夫现在才算是真正领教了无痕门主的厉害,不仅行事狠辣迅速,口舌上也不饶人,老夫原先还在疑惑,纵然你武功不弱,可为何七无门主会让你当无痕门门主一职,现在看来,的确是老夫不如门主会看人。”
见尹尚卿如此跟我说话,便知他如今是用七无门一前辈的身份,而非那个栎国丞相尹尚卿,“无欲门主过奖了,无痕只做该做的事情。”
“既然这般,老夫便先告辞了,只是,该对皇上说的,该劝诫的,老夫一样会对皇上说,公主还是做好出嫁的准备罢。”尹尚卿正要拂袖而去,便被我的声音停驻了脚步。
“本宫早就做好了出嫁天敬的准备,即使丞相大人今日不来此,本宫也会相皇兄请旨出嫁的,所以还请大人替本宫向皇兄传达,本宫意愿出嫁天敬安庆帝,还望皇兄准许。”
尹尚卿凝视了我一会儿,不久面带敬重朝我一拜,“老臣再次替栎国百姓谢过公主!”随即起身,拂袖而去。
我淡淡的笑望着他仓促离去的样子,估计是第一时间要赶去找文宇清了吧,心里突然乏了,累了。直到一股梅花酿的清香钻入鼻尖,我才抬头,见宁儿笑着,托盘上端着茶盏,我接过茶水,轻抿一口,顿时心情舒爽不少。
“宁儿,我要去天敬皇宫,你若是不愿意,或者舍不得亲人,就留在宫里,本宫让你去皇兄身边做贴身侍女,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宁儿听着我的话,眼里渐渐含了泪水。
“奴婢哪儿都不去,就跟着公主了,奴婢没有亲了,公主就是奴婢的亲人,奴婢跟着公主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公主若是真担心奴婢,就去哪儿都带着奴婢,奴婢才过的好!”我许久都未曾这般感动过,宁儿却做到了。我深深的将她拥抱,泪水染湿了眼眶。
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铺洒在我和宁儿的身上,映出模糊的影子,满室的温暖却提醒着我,即将等待着我的,绝不会永远是温暖,而是残酷的考验。我的面前还有太多的障碍等待着我去跨越,而我,也一刻都不能够怠泄!
会昌元年四月十六日,栎国在与天敬多次小规模的战争后,天敬的最后二十万援军抵达钰锦。栎丹群臣商议后,终于决定投降天敬。从此对天敬称臣,每年缴纳贡品金银,珠翠美玉。
会昌元年四月十七日,栎国公主亲自请求与天敬和亲以平息战争,举国震惊。二十日,帝下旨,将公主送往天敬和亲,由胡光远将军送栎国公主抵达钰锦,交由钰锦睿亲王。旨意下达后,天敬立刻将驻扎在栎国境内的士兵撤离,二十五万大军即刻返回都城安阳。此番做法令栎丹举国上下人人称颂栎国公主深明大义,民间称之为‘护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