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宁侯如遭雷噬,眼见宝君便要出谷而去,也不耽搁,架起遁光急赶,但他终究是晚行了一步,等他追出谷口,却是已经没了宝君的踪迹。宝君消失的这些年里,功力竟是从炼神初境直接破入炼神后期,只说这遁法竟是不比他这合道顶峰之人差些,也不知又有了什么际遇,这短短的百年竟是精进如斯。
罗宁侯放出神念感应,只觉西南方十数里外有一阵阵元气波动激荡,似是有人斗法,他本不愿惹些麻烦,但又怕那被围攻之人是宝君,是以思忖了两息便裹起遁光疾向西南而行。
西南十数里外的一座土丘上,本就稀稀落落的荒木老树早已被人轰的断枝残干,几个衣着标示明显的崇阳派内派弟子正齐力围攻着一名老者。这老者须发皆白,一张干瘪的老脸上满是愤慨,他虽是修为比这些围攻的崇阳派弟子高些,但争斗一久,已是被逼的身形散乱,岌岌可危。土丘下围着些崇阳派的普通弟子,个个实力不俗,都有气丹期的修为,但这化元强者之间的争斗也轮不到他们插手,更何况,那老者全仗着一手绝妙的法诀死撑罢了,不消半个时辰,便能叫他身埋黄土。
罗宁侯躲在土丘下的一颗大树枝叶间,从不远处几个崇阳派弟子的谈笑间大致了解了情况。这老者却是沙河星的一名本土散修,在正西数十里外的朝天山结庐潜修,崇阳派这一组弟子搜到了朝天山,忽见山上宝光升斗,还以为自家撞了大运先找到了如意金针,哪知却见一老者掐诀走步,却是正在祭炼法器。那件悬浮在空中的法器是一件四四方方的玉碑,只从那流霞婉转,威势逼人的形象来看,也便知乃是一件上品法器。但这老者祭器之法也颇为玄奥,只凭他们这些气丹期的低阶弟子也难讨的好去。
是以,崇阳派的弟子借着老者专心祭器心神难分的机会,以秘法联系了附近的其他几只队伍,聚集了数名化元期内门弟子后,由那几名化元期弟子牵头,便要出手强夺这老者的法器。老者虽是心无旁骛,但崇阳派发动攻势引动的元气波动还是将他惊醒,忿怒之下奋起反抗,怎奈这几个对他出手之人俱都是同期修士,他虽是功力深些,法诀奥妙,但一时便也打成僵局,只能保持上风之势。
但没过多久,又有两支崇阳派弟子赶到,多出一名化元期内门弟子加入战团,老者优势渐失,不得不突出重围,一路杀到了这土丘却又被缠住。这一次,又有两名崇阳派化元期弟子参战,老者仗着法器也有些支撑不住,他虽是劫遭无名,但也知这群人绝非善类,只怕是不致他死命不肯罢休。
老者试着再次突围,却被对方反逼回了原地,双方就在这小小土丘之上把这生死之战打了近一个时辰。
罗宁侯与那老者素不相识,按他的脾性原本决难为他出头,可这些围攻的都是崇阳派弟子那就不一样了,他与崇阳派仇怨已深,虽是些小鱼小虾却也不介意将之打发了,他本待那几个崇阳派化元弟子将无名老者拿下之后再出手,岂料一声厉啸传出,一名素衣素裙的奇丑女子从土丘外的一株大树后飞身而出,转眼间就上了土丘,抬手便是两名崇阳派化元期弟子躺下。剩下的那几名崇阳派内派弟子大惊,见来了一位炼神期的高手,便要落荒而逃。
但那丑女随手一掐法诀,那几名刚刚腾空的崇阳派弟子俱是齐齐跌落,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紫雾。丑女慢步走进,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反掌一拍,紫雾瞬间从那几人口鼻挤入头颅,这几个崇阳派弟子双手抱头身体蜷缩痛苦的尖声大叫,不多时便双目凸出满面青紫的死去。丑女冷哼一声,双臂一展,浮立空中,掐了个法诀,小土丘周围忽然生出阵阵青雾,似有灵性般的将呆愣的崇阳派众弟子全数裹住,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空中那丑女看着这幅修罗之相咯咯娇笑,双目却是泪如江河决堤,也不知到底是喜是悲。劫后余生的无名老者,瞧了宝君功法诡异邪门,只当是虎驱狼走,便也不敢道谢疯也似的逃掉了。
罗宁侯隐在树顶将此情形看了个正着,只觉宝君笑中似有无限凄凉,那些崇阳派弟子的死活他是不去关心的,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浮在空中尽情悲笑的女子。罗宁侯思虑再三,终于决定便是强要将她捉住,也不能让她再逃避遁走,只要她在自己身边,终有一日好叫她知道,韩宝君还是那个韩宝君,罗宁侯也还是那个罗宁侯。
未等罗宁侯有动作,一声怒喝远远传来,只是这声怒喝便有震天之势,来的却是位合道强者。罗宁侯打量来人,流云苏袍,面如赤铁,眼神刚毅,一副高人之相,只是他胸口的那个崇阳派徽记显得刺眼非常。
宝君显是认得此人,身躯颤抖,笑声虽是止住,双目的清泪却是流的更欢。罗宁侯仅从此人来势便断定宝君绝非他对手,是以也不再隐藏,旋身急飞而出,站在了宝君身旁。宝君一见是他,又要逃走,却被早有准备的罗宁侯一把捉住玉手,甚是坚决。宝君气急,挥手便是一道元气凝剑刺向罗宁侯手腕,罗宁侯却是面色不便,动也不动,任她直刺而到。
宝君一惊之下连忙将剑身偏移,擦过了罗宁侯的皮表消散。她散了法诀后身体一软,便由得罗宁侯紧紧捉住,只是背对着他,将脸庞埋低,另一手掩着唇口哽咽不语。
那崇阳派的合道长老可没闲心看他二人郎情妾意,眼见又杀出了个合道强者还是这女子帮凶,更若视他无物,便破口叫骂,平白扰了这好气氛。罗宁侯见他骂的颇是难听,更口提宝君名讳,显然那萧晗暴行他也有一份偏当之责,断不能轻饶。罗宁侯嘱了宝君两句,冷笑一声,上手就是翻天印法,但他现下使出的这翻天印法却是与当初对琼环仙子所用的又有不同,手诀印磐皆是繁奥的数倍,还在结印之时便有一股破天之势。
罗宁侯却是气急了这崇阳派长老的嘴脸,出手便不容情,且要一击便打的他再无还手之力。那崇阳派长老也感觉这青年人所用的法诀颇有古怪,似诀非诀,倒有些像上古失传的印法,这法诀还未擎出,便有一股泼天的压力让他身形也有些稳立不住。他面色激变,急忙后退却是晚了。
罗宁侯左掌耀出一阵流光,一翻一压,轰轰的气爆声几乎震散人心神,首当其冲的崇阳派长老更是使尽浑身解数左突右挡,脸色苍白,犹如浪中扁舟。罗宁侯却是不想给他翻身的机会,半屈的左臂一撑,天地仿佛翻转,强撑的崇阳派长老惨叫一声被重重的轰入地面之下数丈,周围形成了个方圆十丈的大坑。这位不久前还意气风发口若悬河的长老,此刻身形扭曲的躺在大坑的中央,气息奄奄。
罗宁侯一把拉过宝君降下遁光,落到了那长老身旁,看着这半死的汉子,毫无怜悯的一脚将他头颅踩成了稀烂。他这般做法便是向宝君表明,他罗宁侯与崇阳派杠上了。
宝君刚刚止住不久的泪又簌簌的流下,但是不等罗宁侯稍作安慰,又有几股强烈的气势急速靠近,这几股气势虽来势汹汹也不过合道境界,但其中隐藏的一股竟让他心口猛跳,只怕是返虚期的强者,此时要走定是来不及了,他拉过宝君躲入小树林,布了个简单的隐匿阵法,低声叮嘱宝君敛息收神,刚藏好不久,几道遁光疾飞而至,分别落到了那大坑和土丘山顶。
坑中飞出两个老者,落到土丘顶向其中一个美髯玉颜的中年人行礼说了些什么,罗宁侯忽然感觉到一阵阵神念波动竟然透过阵法扫到了自己身上,心中暗叫不好,这人神通似是比返虚强者更为强大,更像那少不闻消息的散仙之流。他忽然记起那日独闯崇阳派时好像崇阳派便是有一名返虚期祖师正在渡劫,莫不是他渡劫失败,成了散仙。
罗宁侯还未有反应,四周忽然传来一阵爆裂之声,那些遮掩身形的数木竟是全部同时被毁,光秃秃的地面立时显出了他们二人的身形。那中年人身后的几名崇阳派长老有一人看到罗宁侯面现兴奋,急急向中年人禀报了几句。中年人眼神一凝,向罗宁侯射来,罗宁侯被他一瞧,只觉神庭如遭重击,昏昏沉沉,若不是及时催动道诀,神魂便要自行离体。
这便是散仙之威,仅仅是一个暗含法力的眼神,便令罗宁侯这道门的合道翘楚之辈险些遭难。罗宁侯战过丹祖派的返虚期长老,强则强矣,总还有些手段周旋,但在这大乘期的散仙面前,他的各种道诀手段都成了笑话,让他第一次生出一种惧怕感。
那中年人看到罗宁侯虽是吃了些亏,但竟是并无大恙,不由露出玩味的笑容,也不招呼,竟是凌空飞起,电闪离去,留下那几名崇阳派长老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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