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孤辕裘卒殁,少年依从孤辕裘嘱咐从其囊中取出几颗如樱桃般大小的翠绿色丹药放在手中,随便取出一颗服下,只瞬息功夫,少年只觉一股温热滋养的气息从自己小腹间升腾开来,一路跌宕,便自少年经络四下流转前行,胸腔四肢,然后顺着祖窍顶到天灵,原本剧痛无比的经络关节也跟着慢慢平和下来,一口热气喷出,少年只觉的浑身仿佛都像刚泡了温泉一般,热气腾腾,原本疲惫不堪的躯体仿似饿牛吃了个满腹圆饱,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气力,极尽舒畅。
“果然如说书的所云,仙丹也不过就像如此吧!”
少年如是想着,随即活动了一下筋骨,在这乱葬岗之中挖了个坑,将孤辕裘缓缓拖进坑中,一掊土一掊土将孤辕裘的尸体厚厚地掩埋出一堆新坟,随即将孤辕裘和那引不绝遗留下来的各色物件整理了一番,又从引不绝身上扯下一块黑锦,胡乱包裹着背上后背,寻一处枯草丛杂之地,平整了心神,安歇了半晚,天际便朦朦得亮了起来。
…………………………
“履道坦坦,幽人贞吉。多吉多祥,青云直上”
云间城西城门外,几个重甲卫兵手执枪戟,如皇家雕塑的兵俑一般威武的立在城门两侧,犀利如鹰的双眸夹在庄肃的表情之中,注视着来往人群的一举一动,而在距离守城的重甲卫兵不远处,但见一面若谷麸的卦相先生,手持羽扇,摇摇若军中师参,正摆一处案几,孰视来往人群,微言清歌如是。
“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突然,但闻卦相先生语调骤变,侧过面庞,朝向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一位过路少年,高声唱念一句道。
只是,少年仿似还未听见这位卦相先生的高声唱念,亦或是还未察觉卦相先生是故意冲自己唱念的这句,拖着业已垂到胸前的小脑袋,眉头紧锁,一步一步向着城内走去。
“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卦相先生见少年没有抬头过来的意思,随即紧咳了两声,眼神紧贴少年移动步伐,侧转过头去,将腔调也着实提高了几分。
“哎哟……”
骤闻少年高声尖叫了一句,抬起垂到胸前的小脑袋,四下里探看起来。
“小兄弟,过来过来!”
那卦相先生见少年目光望向自己,随即摇摇羽扇,微微一笑,伸手朝着少年摆了摆,示意少年过去。
“是你刚才用东西丢的我?”
少年看样子有些愠色,右手扯住背囊带系,左手慢慢揉搓腰间,脚下步调一瘸一拐,向着卦案缓步走去。
“不错不错!正是老朽,刚才叫小兄弟却见小兄弟没反应,故略施小计,提醒小兄弟一番。”
“可是我没钱,不算卦!”
“唉……此话差矣,你我素昧平生,今日有缘相见,这便算是有缘,既然有缘,那钱财便不是问题,不如这样吧,我只要你囊中一样物件,换我免费帮你算上一卦!如何?”
“不换,不算!”
少年斩钉截铁,转头看了看肩上的背囊,随即大踏步向云间城城内走去。
“小兄弟,小兄弟……”
但见那卦相先生将卦摊一收,原地一放,只手捏羽扇,快步跟上少年。
“不要钱,也不要你东西,帮你算上一卦如何?”
“说了不算,就是不算,你这老先生怎么回事?”
少年回头一看紧跟而来的卦相先生,出于警觉,亦或是紧张,急忙起语搪塞了一句,随即提起原本疲累的重若铅注的双脚,快步朝城内人多的地方挤去。
“小兄弟,别急着走嘛!我知道龙阳城在哪里,不要你东西,帮你免费算上一卦,再告诉你龙阳城怎么走,如何?”
知道我要去龙阳城,刚才又想要我囊中的东西,还要免费帮我算上一卦,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想夺这囊中的东西?不妙,还是找人多的地方挤一挤再说。
少年倒也精明,想到这里,脑袋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心神一时间紧紧的绷了起来,回头瞥了那卦相先生一眼,立时扬起腿来,朝着人群飞奔而去。
卦相先生一见少年瞥了自己一眼便飞奔而去,像是半夜躲那阎罗小鬼一般,左冲直撞,踉踉跄跄,不自觉一阵笑意窜上心头,两只原本便不甚大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霍霍地摇摇脑袋摇摇羽扇,背手朝临街走去。
“小兄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啊!哈哈”
云间城东城门永安镖局门口,只见少年早已跑得气喘吁吁,双手不自觉压在腿上,头上豆大的汗珠霹雳啪啦的滴在永安镖局门前方阔的地砖上,印出一朵朵如梅花般的汗痕,而在少年不远处,那卦相先生已然手摇羽扇,踱着翩翩步履,精气十足的向少年走来。
“啊?!”少年眼见刚才紧跟着自己的老头又跟上来了,神识顿时一震,随即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道:“老先生,您跟着我干嘛?我真的不算卦!”
“为什么不算呢?又不要钱!”
“不要钱也不算……”
说着,少年强立起身形,反过身来便向云间城东城门走去。
这老头,真是奇怪,为什么逼着我要给我算卦,还真没见过这种怪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好天快黑了,等天一黑看他怎么跟到我。
少年如是想着,果然太阳也渐渐落下了西山。
“小兄弟,天都快黑了,外面又兵荒马乱的,你现在出城可是很不安全的哦!”
少年刚刚还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微微笑声,刚转过头来,就见那卦相先生竟像幽灵一般,只眨眼功夫便已然跟到少年身前,一双明澈如深山溪流一般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鼓鼓的背囊探看不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少年识海登时翻涌起滔天巨浪,右手紧握已然藏在袖口中的血骨牙,警惕的看着面前鬓发皆白,但不失矍铄的卦相老者。
“小兄弟你不要紧张,我只是个算卦的,刚才在西城门外见你印堂发黑,为不祥之兆,我不过是想帮你算上一卦,给你指条明路,破掉这诸般不祥,应过这灾劫罢了!”
老者眼角余光一扫,少年因过度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右手已然跳入老者眼窝。
“我好好的,怎么会有灾劫”
少年如是想着,只是念头一闪而过,话还未来的及说出口,但见东城城墙之上,数道黑影如长弓发出的流矢,只在墙头一顿,便飞速朝着少年方向疾驰而来,紧随着“噗噗噗……”的数声闷响,几道血光如巨石砸向滚滚的江水,向着四周极尽狂热的喷洒而出,一股腥热的血味顿时向着四周漫溯开来,只见刚刚还是那么威武彪悍的几个重甲卫兵还没来得及关上城门,碎成数段的尸体已然散在殷殷血泊之中……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