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闻声,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纤罗手姿怪异地握着已折断的毛笔书写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帝天眉头深皱,怒气隐约可见。
“奴婢这是依太子殿下之言,记录老贤士方才的良言啊。”纤罗放下手中的笔,低着头,不慌不忙地说完,等着帝天开口。
“后面的也一并择良记录下来。”帝天说完这句,看了一眼握姿怪异的纤罗,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过问。
纤罗大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会追究自己为什么将笔折断,她要是不回答那是不可能,若要回答总不能说因为自己不会写字吧,就算我家国灭了,一个堂堂的公主,也不应该笔也不会拿吧。
纤罗庆幸,但心中仍有不安,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始凝神听着众贤士的话,认真记录着。众人见帝天并无责怪纤罗之意,反而怒视着全场,令得他们纷纷难舍地将目光收回,继续想着该怎么回答太子的发问。
这时,一位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
“殿下,独孤老人的话虽有道理,可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操中之人,否则的话,敌在暗,我们在明,就算我们有了安抚的良策,那居心叵测之人还是会想出诡计来扰乱民心。”
纤罗看着侃侃而谈的白净书生,还不赖嘛,看其外表文文弱弱,可说出来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的,就不知太子帝天怎么想。
“好,说得极是,可我现在要的是安抚民心的良策,在座的诸位,就没有人能想得到吗?”帝天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带着几分愠怒。
语毕,四野俱静。
大家都绞尽脑汁地想着帝天所说的话,谁都想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鸣惊人,可又无奈自己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看着众人都低垂着头,一幅幅丧气的样子,帝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眼中的怒火也越来越重。
“我招揽你们入贤士院,如今要你们献出一计良策都不能,留你们还有何用?”帝天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失望地看着众人。其实他自己已有了对策,只是想看看他养的这些人有多少是与自己的想法相符,或者有自己更好的主见,可竟然没有一人敢站出来。
看着这一幕,纤罗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媚眼上扬。
“可轻徭薄赋,互通婚姻啊。”纤罗头也不抬地看着自己所记录的,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众人闻言,接抬起头看向帝天身后,那个耀眼的红色身影。
清而明澈的大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声音虽小,可殿内安静至极,一只蚂蚁爬过的声音都能听见,更何况是人声呢!看似一句不经意说出的话,却又耐人寻味。
还在愤怒中的帝天闻言,转过头去,眼神复杂地看着依旧低眉敛目的纤罗,仿佛刚才的话都是她随意说出口的。深如寒潭的眼中阴郁更浓了。
纤罗一动不动地站着,心里打着鼓,却表现得极为平静。
帝天一脸沉思地看着纤罗,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纤罗谢过殿下。”纤罗闻言,抬起头,一脸的平静,并没有因为帝天允许她献策而表现的兴奋,这倒让帝天再一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反而是众贤人都是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这个一袭红衣,格外耀眼的女子。一个妇人,她会有什么良策?
纤罗将手中的纸笔放向一边,款款地向帝天行了个礼,又对众贤士行了个礼,举止行为都表现得从容不迫,倒让在座的诸位另眼相看了。
“奴婢认为,现在北越已灭,两国实为一国。若像历史上某些大国,只将败国作为自己的附属国,加以重税厚赋,百姓必会苦不堪言、怒不堪言。”纤罗说到这儿顿了顿,打量了一眼帝天,见他脸上的怒色在渐渐消失,认真地看着自己,纤罗心中大喜。
抬起下巴,仰起小脸,无比自信地侃侃说道:“殿下有统一天下的雄心,那民心的向背就太重要了,太子殿下可颁布轻徭薄赋,互通婚姻的法律,使两国百姓共同受用,就算是有南夏人,也可允许他们互通婚姻,有商贾来往。这样对帝云国的社会发展,奴婢虽不敢言无一害,但绝对有百利。”
语毕,全场震惊,都不敢相信地看着殿中央那个耀眼的红衣女子,都在猜测着此人是什么来历,这番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的。况且他还说得那么随意。
纤罗自信满满,昂首面向帝天,清而明澈的大眼更加炯炯有神,仿佛有万道光忙照在身上。
看着这样一个纤罗,帝天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眉头不禁越皱越深。
诺大的宫殿安静得出奇,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起伏声都能听见。
帝天看着字字珠玑的纤罗,没想到他要的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而且她还说得那么的轻松随意,这太不像一个深居宫中的公主能说出的一番话了。帝天沉思着,若有所思。
见帝天始终不开口,纤罗心里开始有些发紧,自己太着急表现,只为能在这贤士院有一席之地,不必再做帝天的内侍,倒忘了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属于男人的世界,女人只是附属品,是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参与政事的。
纤罗开始慢慢地垂下头去,刚才的光芒已在渐渐地消退。
此刻众人也不敢轻易发话,都屏住呼吸看向帝天,但心中都升起了对纤罗的佩服,就连纪寒也是一脸的欣赏。
“此言果真是良策。”帝天话一出口,出人意外的是并没有表现出大悦,也没有发怒,而是以一种极平淡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的。
众人都一脸惊愕、一脸狐疑地看着帝天,谁都没法在这时揣摩他的心思,也自然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应和。
纤罗也是一头雾水,按理自己说得好,他应该大悦才对,或者不好他也应该面有怒色啊,可他却说得太过平淡了,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这些都让纤罗原本平静的心再一次狂跳了起来。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吗???
这时,帝天身子微微靠向纤罗,一把把她拉向自己。纤罗大惊,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却始终都摆脱不了帝天的大手,半露的香肩,已有一半流泻在外。
顿时,纤罗恼羞成怒,怒目圆睁地看着帝天。众贤士也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紧张地看着。
帝天并不理会纤罗的怒视,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更向自己拉拢。帝天的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每一个呼吸都重重地扑在纤罗脸上。纤罗眉头紧皱,感受着那带有愤怒的出气声,身子僵硬地绷着。
帝天渐渐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掩饰得很好,不该把尾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