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故作镇定的杨树见她这副模样也吓得六神无主了,她看了看身边的辛闻庆,还是将心中的猜测
说了出来,“珠珠你先别急,我,我猜王晓他也许是去找我妈了。”
珠珠惨白着一张脸,使劲地摇摇头,似极其痛苦地挣扎了一番,又张开眼睛,眼里一片决绝,“杨树
,他是从医院跑出去的。”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无形地笼罩在杨树的心头,颤声问道:“他,他生病了?”
“呜呜……”珠珠突然抱紧她,痛哭出声,似乎要将满腔的恐惧与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杨树又是急又是无奈,只好轻拍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她,耐着性子等她平复下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找了一天一夜了,哪里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也
不知过了多久,珠珠才抽泣出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
杨树被折磨得不行了,心里又是担心又是莫名,见她稍微恢复过来,也顾不得她的情绪了,忙出言打
断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去找他啊。”
“杨树,王晓他,他患有脑瘤。”珠珠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也不敢看杨树的表情,无力地瘫坐到地
毯上,默默不语。
绷紧的心弦瞬间断裂,发出长长的嗡嗡声,震得她耳膜隐隐作痛,四面的墙如排山倒海般地朝她压了
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来不及思考珠珠的话是否属实,眼前就一阵发黑,浑身一软就失去了知觉。
一旁的辛闻庆正暗叫不好,就见她突然如同凋谢的花儿一般,缓缓落地,心里一惊,忙弯身接住,一
连喊了几声都没得到一丝反应,焦急地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就要上楼,又转过头来,看向地上一脸苍白
的珠珠,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珠珠显然还沉浸于自己的恐慌中,下意识地喃喃道:“如果不是真的就好了。”说完又无声地落泪。
辛闻庆见她这般模样,知道此事恐怕不假,看了眼怀里昏迷着的杨树,只见她眉头紧蹙,一副极其不
安的模样,眼角更是泪流如溪,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无助。
抬头看到程乔倚在楼梯上看着他们,脚下顿时一顿,转了个弯走向客厅里的沙发,将杨树放到宽大的
沙发里,静静地抱着她的上身,有那么一瞬间,想就此天荒地老,至少她还在他的怀里。
胸口上慢慢地浸湿,却滋润不了他干枯的心。他就知道,在她心里,林森比他重要,王晓比他重要,
在她身边的男人当中,自己永远都是第三,不,也许连第三都排不到,她的心太小了,对他大概永远都
是感动和愧疚。
王晓患有脑瘤,致命的病,然而,对他来讲,又何尝不是致命的呢?
杨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先是在一望无尽的麦田里,绿油油的随风翻滚着,如绿色的海洋一般,而她自己就如同一条灵活的鱼
儿一般,匍匐在绿海里,玩着令大人们头疼的游戏——麦地里捉迷藏。
拨开层层绿浪,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她尖叫着“游”过去,哈哈大笑:“王晓!”
突然一阵大风袭来,绿浪滚滚,麦叶儿刮得她脸上生疼,忙伸手捂住脸,待风平浪静后,张眼一看,
却再也不见王晓的身影。
还没等她弄清楚怎么回事,画面就如同被剪切了一般,一闪而过,换到了另一个画面,依稀是大学的
校园里,王晓在宿舍楼下等她的情景。他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时而深情,时而温暖,时而愤怒,时而
冷漠,时而悲伤……若即若离地让人摸不清。
最后的场景又换成王晓从背后拥住她,将头伏在她肩膀上,身体不断颤抖,如同即将凋零的落叶一般
,瑟瑟发抖,无尽的寒冷与苍凉透过她的后背阵阵袭来,整个世界都寒冷地颤抖着……
杨树心里也随之一颤,惊叫出声:“王晓!”
入眼的却是一双似忧似怨的眼睛,没有过多地去研究那个眼神,她在心里庆幸了一下,原来是场噩梦
!
她坐起身来,急促地喘着气,待平息下来后,笑道:“我怎么到沙发上来了?呵呵,我是不是做噩梦
了?真奇怪……”
眼角扫过坐在另一端的珠珠,声音戛然而止。
珠珠有些受不了她那样的目光,移开视线去,声音轻而沙哑,“那不是噩梦,杨树,我们必须要找到
王晓,医生说……说拖不得了。”
杨树的心顿时又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疼的发麻,张嘴颤抖了半天,都没能发出一个声音。
“杨树,以后不管我在哪里,只要我还活着,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我希望你在难过无助的
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
那个曾今坚定而令她安心的声音犹自在耳边环绕着,总是那样地带着莫名的情愫,坚不可摧地伫立在
她的心海,如同灯塔一般,成了她最为珍惜的温暖的倚靠和希望。
“只要我还活着”,原来如此……
“闻庆,替我照顾好我妈,我们的事以后说,珠珠,你先回去休息吧,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理智又坚决。
说完,也不待两人答复,起身上楼洗漱换衣服、收拾行李,整个过程都进行的有条不紊,一切准备妥
当后,又重新下楼。
辛闻庆伸出手拉住她,不知该说什么,却又不甘放手。
杨树看也没看他一眼,也不挣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松开。”
这样的杨树是陌生的,王晓成了她心里的唯一。他意识到这一点,无力地松开手,喉咙堵得生疼,眼
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地往外走,离他越来越远。
“杨树,”珠珠在背后喊住她,哽咽道,“找到王晓后,随他愿意吧,好好陪他,让他快乐,你,你
对他一直都重要。”
杨树本不予理会,继续走着,听完她的话后,握着门把的手顿时僵住,手里越来越紧,直到指尖深深
地陷入手掌才找回神智,“医生说希望是多大?”
“几乎,几乎为零……”
“我要听确切的!”杨树听到那个零后,立马打断她,闭了闭眼,又说,“好吧,你不用说了,我知
道怎么做了。”声音冷静沉着,握着门把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来,一连试了好几次才将门打开。
辛闻庆看着重新合上的门,呆怔了一会儿,立马转身上楼。
珠珠却叫住他,“你别去,她知道在哪儿能找到王晓,让她一个人吧。”
“你故意告诉她的!”辛闻庆转过身来,眼神怨怪。
“我也是没办法,更何况,这是她欠王晓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晓就这么孤苦伶仃地……”珠珠
说不下去了,只是无力地摇头。
程乔最后看了眼楼下,叹息了一声,转回卧室,拨通了电话。
宽大奢华的办公室里,林森握着刚挂断的手机,满脸忧容地靠坐在办公椅上,背朝着门,听到身后高
跟鞋击打在地毯上的闷响声,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艾琳看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心虚和愧疚。坐到办公桌对面的座椅上,直接挑破
话题,“事情是我干的。”
林森盯着指间快要燃尽的烟蒂,没有出声,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他早就查到是她干的,却并没有挑
破,本想就此揭过,没想到她还是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纸,过去的情分再也回不来了。
“呵呵,不问为什么吗?”艾琳轻笑一声,不理会他的沉默,继续说道,“森哥哥,我真的很爱你,
可惜你和你们林家却这样地伤害了我,呵呵,我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我得不到幸福,伤害我的人就
更加得不到,森哥哥,我知道,你我已经没有可能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老爷子气得住院,你有一次
地抛弃了理想和爱情坐回了你的林家大少,这真是个不错的结局呢!哈哈……”
林森依旧沉默不语,一直等到她笑完了才轻轻地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对金楠?”
艾琳脸上的笑意立马顿住,又很快地恢复平常,意有所指地道:“我又不爱他,早点伤害他是对他好
,我相信,他更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那种感觉!”
林森转过身来,淡然地看向她,“骗了你是我的错,可是,关心则乱,正如你所说,你是个有仇必报
的人,我不能冒险。”
“对,我要是早知道了,也一定不会放手,或许我还能挽回你的心……呵呵,现在说那些又有什么意
思?我今天来,是想来谢你的。”
“谢我?”林森有些跟不上她的节拍,眼前的女孩已经不是年少时爱拉着他撒娇的小女孩了。
“呵呵,拜你所赐,我们全家就要移民美国去了。”艾琳语气无比的讽刺。
林森愣了一下,才幽幽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哈!我何苦?李家被林家退婚了,还留在这儿给被人看笑话不成?”艾琳激动起来,转而又诡异地
笑了笑,“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幸又不幸地成为林太太呢?是那个Marry,还是那个破鞋Lydia?哈
哈哈……”
林森看着大笑着离去的艾琳,低低地自语,“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对不起,我又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