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端的脚程飞快,不过几日光景,便出了旭日山脉,踏上了去阳州城的官路。
官路上来往的赶路人多了起来,个个对拉着车还健步如飞的张龙端啧啧称奇。张龙端却心无旁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赶到阳州,安顿好父母之后,再好好揣摩揣摩胸口那个墨黑色的气团。
大约又走了半天多,阳州城终于进入眼帘,阳州作为言国五大城之一,气派无比。张龙端在街边小贩的指点下在西城门不远处找到一家医馆。张龙端踏入门内,朝掌柜的一个老人说道:“大夫,能治刀伤和咳血么?”
那老人指了指头顶牌匾上“再世神医”四字,笑道:“你这小娃娃莫非不识字么?老朽要是忘学哪样治法,怎么当得上那四个字?”
张龙端半信半疑,却将张父张母移到了医馆中。老医师打量一眼,张母还好说,粗看不过面白体虚而已,张父却伤情严重,肩上用粗布层层包扎的创口已经腐烂发炎,隐约有臭味散发。老医师面色沉重道:“小娃娃,这可不太好治啊。”
张龙端一口气掏出十块碎银,放在老医师面前,说道:“请老先生费些心,若是少了还有。”
老医师想了想,便收了银子,说道:“这十两银子能让你们住这里半年。这半年里面由老朽天天熬些草药慢慢调养,这汉子的伤总能好的。不过老朽可得先说,咳血可就不能说治好就治好。”
张龙端心道:“以前爹爹带娘亲找了许多大夫,开始都说能治,待银子骗光之后,娘亲却咳血照旧。这大夫上来就说不好治,倒也坦荡。”他心中又道:“看来娘亲的咳血毛病还是得依靠仙丹。只要我练好泼墨功,总有得到仙丹的机会。”
老医师领张龙端来到医馆后院的左边客房。老医师在房中处理张父的伤口,挖割腐肉,用烧酒解毒,张父咬着牙,忍住剧痛铁青着脸任由老医师炮制。张龙端不忍心看下去,便走出房门。
“咦?”只听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从对面房中传来,随后那房门打开,跑出来一个十岁上下的女童,眨着眼睛盯着趴在张龙端头顶上睡觉的小白虎。
小白虎跟着张龙端的这几天中,只喝水而不吃肉,成天就趴在张龙端的脑袋上睡觉,有时候连张龙端都忘记了小白虎的存在。
女童巴巴地看着张龙端的头顶,说道:“你能让我摸摸它么?”
张龙端闻言将小白虎拿了下来,递到女童面前,女童便欢天喜地的拿手摸小白虎的头,低声逗道:“乖乖。乖乖。”
这时,对面房门处出现一名白衣女子,说道:“冯雾雨,你怎么跑出去了?”
只见那个白衣女子艳若桃李,眼含云烟,肤白如脂,整个人还有股出尘气质,刚刚那句话从她口中吐出,好像糯米一般又软又黏。张龙端哪里见过如此天仙人物?看得眼睛都直了,耳中隐约听女童笑道:“师尊,你也来瞧这小猫,好可爱的。”
听女童叫做小猫,小白虎立刻龇牙示威,却逗得女童“咯咯”直笑。张龙端看到白衣女子的红唇动了动,隐约听到她说:“冯雾雨,那是白玉虎。有什么稀奇的?”
白衣女子的话宛若惊雷,张龙端心中顿时回转清明,心道:“一路行来,所有人都以为这小虎是只猫,这女人却叫它做白玉虎,和旭日山中那两人叫得一样。她一路跟来,是想抢走这白玉虎么?”
张龙端暗暗提防,这神态也落入白衣女子的眼中。她上下打量张龙端一眼,奇道:“你这孩子穿得破烂,却有一身不错修为。你是哪门哪派的?”
张龙端心道:“此女定然狡猾,得小心应付。”口中冷淡说道:“我没拜过师。”
白衣女子心中道:“看这孩子的穿着,也不像哪门哪派的高足。可是他正气存中,圆润饱满,学得定是正宗修仙法门。这可真是怪了。”白衣女子笑道:“你这白玉虎,是从哪里找来的?”
张龙端心道:“原来以为你要诳我,哪里想到才一句话就露了你的本意。”想到这里,张龙端冷淡道:“我在山中见到它,一见如故,便一起出来了。”
白衣女子暗忖:“这孩子定然有个大玄通的师尊,不仅教他功法,还抓了白玉虎给他。我来试试能不能打听到他师尊是谁。”虽然心中这样想,白衣女子却朝女童道:“冯雾雨,你可知这白玉虎什么来头?”
叫做冯雾雨的女童一边朝小白虎挤眼睛做鬼脸一边说道:“师尊快告诉我!以后我也要抓一只玩。”
白衣女子笑道:“白玉虎精明无比,生来就有类人智慧,它们不来抓你就算你走运了,哪里是你想抓就抓的?”白衣女子又说道:“为师像你这样年纪时,也满脑子想这些,却白白耽误了修为。”
冯雾雨失望地看着小白虎说道:“师尊现在这么厉害,可见以前也没耽误多少。”
白衣女子失笑道:“那是有师门帮衬,有点出风头的机会罢了。言国四大派中和我同辈之人里,连平地成仙的人都有了,我能厉害到哪里去。”
冯雾雨专心逗弄小白虎。白衣女子也不在意,暗暗观察张龙端的神情,见他露出一脸沉思神情,便知道他上钩了,却不急着拉线,依旧向冯雾雨说教道:“我再教你件事,妖兽大多十分好看,那是因为它们有智慧,修炼了几百年,懂得怎么把容貌弄得漂亮些。猛禽大多丑怪,那是因为他们智慧不足,分不清美丑。你可得记好,丑的猛禽不一定就是笨蛋,但是越漂亮的妖兽却一定越聪明。”
白衣女子见张龙端听得出神,心道:“莫非这孩子的师尊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东西?”白衣女子说的,都是些入门时师长会告诉小辈的常识,白衣女子这里也是前几天才收下的冯雾雨,正好借机传授。
这边张龙端心中道:“原来白虎真的有人类智慧,难怪同它相处时,我也不怎么怕它。可惜畜生像人,人却像畜生,让它落得个开膛破肚的下场。也不知道它若是不死,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张龙端心中继续想到:“世间得失当真难以明说。白虎横死固然让我见着父母,并且带他们寻医问药。但是换个想法,白虎再困我几天,等它要做的事情圆满之后,便放了我也有可能。我得了时间苦修几日,或许就能控制那个黑色气团,输入父母体内就能将他们治好也说不定。”
张龙端这里思量,不觉间白衣女子已经将冯雾雨拉回了房中。这白衣女子绝对也是修仙中人,张龙端不敢在这医馆院中研习泼墨功,抬腿出了医馆,打算找个僻静地方再专研。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若是在以前,张龙端定会兴奋得上蹿下跳。只不过才学了一月多的修仙法门而已,他的心态已经变得全然不同。世间嘈杂左耳进右耳出,再也和他无关了。
信步行走,张龙端不多时走到一处破旧道观。道观中空无一人,正是绝好的修行地方。
张龙端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香台,一屁股坐了上去。凝神内视,胸口中的墨黑气团好像徐徐旋转的小球。张龙端心头一动,控制一丝丝的墨黑气流,从气团中分离出来,浑身游走一圈,顿时四肢百骸有如清流灌溉,神清气爽。
张龙端心道:“只能控制这一点便有如此效果,不知道若能完全控制这些气流,该是什么场景?”
他又读了《泼墨功》的一段歌诀,这条歌诀依旧是增加墨黑气团的法门。张龙端翻了翻后面几页,只觉得在读天书,摸不着半分头脑。看来,这泼墨功必须循序渐进,绝不能跳着修炼。
张龙端心道:“这第二页我才练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可是整本书都快有一百页厚,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将这泼墨功练得大成。”他更觉得时间宝贵,不敢再胡思乱想,收拢心神,沉入胸中一方天地中。
正胸无旁骛之时,张龙端突然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他顿时惊醒,仔细倾听,只听那人语气轻松说道:“这次皎月和泰山的宗主都来了,大大长了我们旭日的脸啊。”
另一人道:“本来按我的想法,让他们来旭日剑宗脚下的和谷镇最好。不过就算改到阳州城,还是离我们旭日最近,也算先声夺人了。”
张龙端暗暗警惕,听他们声音越来越接近,便将还在头顶沉睡的小白虎塞入怀中,找了个角落躲起来,心道:“居然是旭日剑宗的人。真是巧了,我正好听听这些人有什么图谋。”
他们又说笑几句,终于走进了道观中。张龙端偷偷观察,只见门口走进三人,当前一中年男子满面络腮胡子,粗声大气地对身后两人说道:“赵师弟,崔师弟,你们可别太过大意。他们来的都是高手,若压不过他们,反而丢了咱们旭日的脸面。”
赵师弟笑道:“这可不像王师兄的一贯风格啊。我们旭日一宗的高手比他们三宗加起来还多些,就算他们精锐尽出,也不过和我们旗鼓相当而已,怕何来?”
崔师弟也笑道:“皎月拿得出手的也就李长空一人,秋水来的都是女人,没什么分量,泰山来的人虽然浩浩荡荡,但都是一群草包。再说,宗主派我们三人来,他肯定心中有数的。”
王师兄仍旧有些担忧,赵师弟同崔师弟却在一旁说笑起来。张龙端原本以为他们终归要说些修炼心得,却没想到那两人口中,全是这几日在阳州赌钱**的丑事。其中赵师弟说到兴头处,哈哈大笑,将他如何用法术出千骗钱一一道出,毫无羞耻之色,反倒得意非凡。
张龙端暗自唾弃,心道:“原本以为你们高高在上,却没想到居然是这等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