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家商铺门口,一头银白的惠牧遥望着七元宗住舍方向黯然伤神,三个月了,惠牧天天如此,从早上站到晚上,就这么站着。
“掌柜的,这几天我听街坊们说少爷其实没死,一直在七元宗禁地养伤罢了。”前柜程老伯在旁边安慰着。
没死?呵呵,惠牧脸上顿起苦涩之意:三个月前郑毅突然深夜前往风口村,告诉自己惠战重伤,只是没生命危险,要自己放心,然而三个月过去了,自己儿子却从没在自己眼前出现过,连自己几次三番提出要去看望儿子,都被郑毅含糊回绝掉。
七元城所有的人都知道惠战已然身死,只有自己,心中一直存在一丝幻想,幻想着惠战真如郑毅所说,一直在养伤,然而,等了三个月,等到袁兰相思成灾卧床不起,等到自己满头乌发变白,也没见到惠战一面。
惠战虽非自己亲生,但从小由自己抚养长大,养亲尤胜血亲,如今惠战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做父亲的如何不揪心?
惠牧眼眶渐渐湿润,无奈仰了仰头:明天再去找下郑宗主吧,不能一直被他骗下去了,做父亲的不能连自己儿子的尸骨都看不到。
“爹爹。”街道中央传来一声呼喊,声音洪亮。
好熟悉!惠牧身影猛然一震,脑子顿时空白一片,这声音,好像战儿的。
惠牧不敢扭头,他怕再次失望,但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幻想又迫使他不得不转过头来看向街道中央站立的少年。
啊!惠牧脑子顿时眩晕,震惊的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身影:是惠战,没错,是自己的儿子惠战!
“爹。”街道中央的惠战早已泪流满面,如今看到惠牧满头黑发竟然熬白,惠战内心犹如刀绞般难受,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扑在惠牧怀中,不断抽噎着。
是真的!惠牧紧抱着眼前的惠战,狂喜之极,两行热泪不断的滑落在惠战肩膀之上。
两人相拥而哭,许久之后,惠牧紧拥着惠战身躯的双臂才敢松了松,惠牧热泪盈眶的看着眼前的惠战,不断的喃语着:“战儿,战儿。”
“爹,我娘怎么样?”惠战抽噎着问到,饶是惠牧一个大男人都担心的一头白发,袁兰一个弱女子又怎能受的了如此打击?
“对,你娘她……快,我们回家。”惠牧如梦初醒,猛然拉起惠战便往外跑去……
风口村惠家大院后厨之内,小卉坐在凳子上不断的推拉着风箱往炉膛里面送风,炉膛上面是一个砂锅,砂锅内药水鼎沸,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小卉姐,药好了吗?”后厨门口出现一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焦急的望着炉膛之上的砂锅。
这小女孩正是惠战妹妹惠颖,虽然只有七岁,但姿色比之母亲袁兰有过之而不及,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梨花带雨的小脸蛋煞是娇嫩,任谁看了都要暗叹一声漂亮。
“马上就好,再熬一会儿。”
“哦,那我先回去照看娘亲了啊。”说完小腿一迈便向前院跑去。
小卉望着惠颖的身影默叹一口气:一个月了,少爷音讯全无,掌柜的一直在城里等消息,自己又要忙着给工匠们做饭送饭,这照顾袁兰的任务都落在惠颖身上,惠颖虽小,但照顾起来也有模有样,也未喊过累,确实难得。
唉,夫人总念叨着说少爷是在养伤,但去城里送货回来的工匠们却私下里告诉自己说少爷已经死了。可掌柜跟夫人就是不愿意相信,就这么傻傻的盼着,结果,都等了三个月了,少爷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小卉端下砂锅,将药汁倒于碗中,向前院走去,刚至前院,门口便一个人影闪过,瞬间便站定在自己身前。
啊,少爷?少爷竟然回来了!小卉顿时一怔,双手不禁一松,碗便向地上跌去。
面前的惠战伸手一抄,便稳稳接了下来,而后笑看着张目结舌的阿卉:“阿卉姐,我娘呢?”
“在厢房。”阿卉目如神离,木然的伸手指了指,待惠战跑进厢房,才反应过来:“少爷,小心烫啊。”
卧榻之上,半依着木栅的袁兰向床边端坐的惠颖问道:“你爹还没回来吗?”
惠颖面露一丝不忍之色,轻咬了下嘴唇,而后说到:“没。”
袁兰重叹一口气,失望的摇了摇头,突然喉咙一紧,腰身一弯便咳嗽了起来。
惠颖见状连忙上前轻抚着袁兰的后背,安慰道:“娘亲,别担心了,哥肯定会没事的,哥是天才嘛,修炼的时候彭叔叔老拿哥哥的事来教训别人的。”
袁兰还未做声,门外走廊上便传来小卉的声音:“少爷,小心烫啊。”
袁兰身躯猛然一紧,连忙向门口看去,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穿过门口,瞬间便站立在自己面前。
战儿,这是战儿么?袁兰呆滞住了,她不敢想象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泪眼婆娑之人就是自己的儿子惠战,本想伸手去触摸那熟悉的脸庞,但手刚伸出,便迅速缩了回来,她怕这又是个梦。
但,即便是梦,她也不愿清醒,她情愿就这么看着惠战不再醒来。
“哥!”还是旁边的惠颖最先反应过来,猛然前身紧抱住惠战,大声哭泣起来。
惠战失踪,她没哭,娘亲病倒,她也忍住不哭,爹头发熬白,她也没滴一滴眼,而现在惠战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她终于忍不住了,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宣泄出来了。
惠战轻拍着惠颖后背,也忍不住泪流不断:这个妹妹,自小跟自己感情就特别好,自己拜师七元宗之后,她也拜在彭浪门下了,每日里苦修,虽然只有七岁,但已达至一级武者中期了,如此辛苦,为的便是将来跟自己在一起修炼。
“战儿,是你么?”袁兰看着面前与惠颖相拥而泣的惠战,哽咽着问到。
“娘,是我,我是战儿!”惠战连忙将手上草药放在旁边,上前凑在袁兰身前。
“战儿,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娘了。”袁兰紧抱住惠战,哭泣之声渐渐变大。
许久之后,袁兰才猛的松开手,上下细看着惠战,泪眼婆娑的问到:“战儿,你伤好了没?”
“恩,彻底好了。”惠战看袁兰如此表情,连忙笑着安慰道。
“恩,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听到惠战说彻底好了,袁兰顿时眉颜大展,只是两行热泪却依然不住的自脸庞滑落而下。
“恩,知道了哈,我先去的铺里,他在后面,我怕您担心就先回来了。”惠战伸手帮袁兰擦拭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