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熙在李瑾瑜向她告辞的时候,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感受,她忧虑,难道是因为拒绝了他的表白,他就打算早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这样的说法连她自己都不信,怎么还能问得出口呢?
李瑾瑜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我要离开并不是你的缘故,萧家毕竟也是大户,而我的身份也不适宜在这样的地方久留,我们这样的医道世家,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整个武林乃至朝廷的对我们的看法,当然,那晚所说的事情,并不是我一时冲动,以后想要来投奔我,随时欢迎,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还略显调侃的眨眨眼,把芸熙弄了个脸红,才笑着离去。
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渐渐有些出神,李瑾瑜可以算她最知心的好友,他知道自己最多的心事,帮她疗伤,不管是心理的还是身体的,这样一个男人,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在现在都是不少女人心仪的对象,自己不擅长感情,是不是无意中伤到他了呢?
对于晚上的践行宴,许多人都会到场,芸熙自然不敢怠慢,好好打扮一下,也可以凸显李家主的医术高明之处,权当为他做做广告,也算报答他的驱毒治病之恩。
看着镜子里的蜜色肌肤,她皱着眉,以前皮肤白皙,选衣装自然是随意的很,挑来挑去也选不好,比了半天,最后还是穿了件白色的衣服,里里外外的白,很干净,自己心里也喜欢,让侍香给她挽了个少女的发髻,系上白色的缎带,插上几根珍珠发钗。
满意地在侍香的脸上看到惊艳的神情,又坐回铜镜前,仔细的上了一层淡妆,并在额头用朱砂描了水滴状的花钿。
一旁的侍月连连夸赞,“梦小姐今天真好看!”
看到一旁的侍香也连连点头,芸熙笑道:“好看吗?”
“好看!好看!”
“喜欢吗?”
“当然喜欢!”
“我也给你们打扮一下?”
两个丫头愣了下,连忙推辞,“小姐可折煞我们了,我们是婢女,哪里有这福分。”
“是啊,要是让管家知道了,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嗯?为什么?”
侍月大着胆子说道:“萧府里的婢女,衣服和发型都是做了规矩的,不能随意更改,妆容也不能过于艳丽,所以……”
“我明白了。”芸熙神秘地笑了笑,“不改这些不就行了?”
于是,她拉着侍月坐下,为她淡淡地上了妆,头发上个簪了一枚珍珠发钗,说道:“你们两个也伺候我许久,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两枚珍珠发钗不是很大,不会逾越了身份,不要嫌弃,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吧。”
顺手又拉着侍香坐下,也为她打扮了一番,两个小丫头自然是高兴不已,珍珠发钗倒也不是什么稀罕货,倒是芸熙的化妆技术,让她们看上去增色不少,而且芸熙的话语平和可人,并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对她们指手画脚,颇为客气。
看着时候不早,芸熙带着两个丫头一起去宴厅晚膳。
一路走来,也遇上不少人,个个都是带着惊艳的目光,似乎没有想到梦芸熙梦小姐也是个小美人,李家主的高超医术也从府里传了开去,倒不知传到外面,又变成了什么样的版本。
两个小丫头看着周围目光,胸脯挺的高高的,小姐的荣耀,她们做下人的也能沾光不是?
还没到宴厅,就看见带着雄鹰面具的萧辰逸迎面走来,就像与他相见的第一日,长发高束,华丽的面具成了最好的饰品,银色的衣衫随着脚步流动着祥云暗纹,衬得唇色娇艳无比,“小芸,你怎么那么慢……”
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就走,芸熙挣了几下没挣开,也只好随他去了,在她眼里,萧辰逸跟弟弟一样,性子顽皮不说,还毛毛躁躁的。
偷瞄了芸熙一眼,看见她并没有厌烦的表情,也没有挣开手,萧辰逸的嘴角微微勾起,不知为何心速有点儿快。
看着她一日日的变化,让他很有成就感,就像看着自己种的小花苗,经历了风吹日晒雨淋,终于开出了娇艳花朵,那样满足,那个……虽然治好伤的那个人不是他,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嫉妒那个李家的家主,能有如此医术。
当他们携手走进宴厅,萧辰远的心中微微酸涩,四弟与芸熙本就玩得好,一起走进来也无可厚非,只是那一袭纯白银色,刺得人心神不宁。
“萧家主,各位,恕芸熙来迟。”既然大家都在,她就是迟到的那个人。
萧武泊略一颔首,李瑾瑜自然不会怪她,几位夫人公子也是点头示意,气氛略显庄重,弄得芸熙有些紧张,萧辰逸直接说道:“也没晚,只是大家到的早。”
正式的场面上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非常失礼的举动,萧武泊却没有发难,对于萧辰逸的宠爱显露无疑,只对芸熙说道:“梦姑娘请坐,来人,上菜。”没有过多的交涉辞令,也没有客套话,直接开席。
萧辰逸拉着芸熙与自己并肩而坐,其实他们来得晚,并且萧辰逸又是嫡四子,位置本就排在最后,添个位置,芸熙就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她没有介意自己的位置是否偏远,反而,她坐得远,没人注意到她,就可以好好地吃一番,要是坐得在中间,指不定她要如何不安呢。
珍馐美味流水一般的送上来,众人出于礼仪,并没有人大快朵颐,只是偶尔低声交谈,或是夹取食物,整个过程即沉闷又严肃,让从来没见识过大宴的芸熙憋闷了许久。
好在食物的味道诱人,除了萧辰逸偶尔给她夹菜说谢谢外,她根本没抬头,也没有留意其他人在说些什么,反正那些事不是她能参合的。
众人酒足饭饱,萧家主自然是随大流安排歌舞节目助兴,顺便还能谈一些生意上面的事情。
萧家主的几位夫人自然不适合参与,早在宴请完毕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宴厅,芸熙本想跟着离开,奈何萧辰逸要硬拉着她,李家主也出言想留,萧武泊想着芸熙的作用,自然就没有反对,只是向着萧辰远看了一眼。
萧辰远转向芸熙,轻声说道:“李家如有问起‘邀月楼’的情况,记得装作不知。”
“这我有数。”芸熙抬头看向萧辰远,发现他今天也穿得格外的隆重,墨绿色暗纹锦袍,领口及袖口嵌缝金边,暗红色里衣,长发梳起,用一枚玉扣系住,暗红绞金丝的发绳挂下,垂在两侧,面如冠玉,一点也无商人气息,平添几丝英气,难得见到有人红绿搭配穿得如此和谐。
看到芸熙如此上下打量,萧辰远微囧,“怎么?我这样不好?是娘帮我配的,她说今日宴席隆重,自是要穿着妥帖。”
芸熙自然不知这里大宴该如何穿着,只微笑道:“很好看,很配你。”
萧辰远笑的很开心,“那就好。”
本想多说几句,奈何他是萧家负责生意的主事人,还有许多与李家的合作事宜要谈,只得与芸熙略微说了会就离开了。
这时芸熙才想到看其他人都在干什么,李瑾瑜自然是与萧家主一处,应该是商讨着什么,银白色衣襟从绿色外袍中探出,衣领与第一次见时相仿,并不是规规矩矩的收拢,而是随意敞开,外罩一件墨绿色纱衣,腰间鳄鱼皮质的腰带,悬挂着一枚玉佩,发型风流,完全不似一家之主,反而更像是书中谪仙。
像是感觉到芸熙的目光,他向着她的方向看来,琥珀色的眸子盈满笑意,芸熙向他回以一笑,才把眼神转向别处。
再一看萧辰东和萧辰清,萧辰清浅蓝色绞银外袍,发型工整,发间用玉簪点缀,看着她也是笑意吟吟,萧辰东正好在他边上,枣红外袍黑色衣襟上居然绣着荆棘藤蔓,衣领大敞,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颈间一门红色的玉扣,黑发只是随意用红带一扎,额头只是带了一个抹额。
她有点觉得今天根本不是践行宴,而是选美,这几个男子本是一等一的男儿,如此隆重的打扮,骨子里都透出那股别样的风采,甚至连萧家的各位管事,李家的各位长老,个个都是穿得与往日不同,看的芸熙都有些目不暇接。
歌舞节目足足演了一个时辰,对于看过各种现代节目的芸熙来说,除了刚开始还有点趣味外,不久就没了观看的兴致。
没有人找她说话,连萧辰逸也被父亲叫去身边,与李瑾瑜商谈着什么,百无聊赖中,她除了看美男还是看美男,心中想象着如果是自己,该如何打扮,奇怪的是,萧家的四位少爷与李瑾瑜经常时不时的看向她,好几次都被他们逮到自己偷看,甚至连萧家主也多看了她几次。
芸熙心里不禁惴惴不安,直到众人散去,也心下松了口气。
萧辰远与管事交代完事情后,转身想找芸熙一起回去,却发现四弟早已拉过她,心中有些叹息,却又见李瑾瑜走了过去,随即萧辰逸抿着唇走开,去了父亲身边,留下他们不知谈些什么。
想到李瑾瑜走之前应该还要向芸熙交代些什么才是,就没有过去打扰。
芸熙与李瑾瑜并肩走回住处,身后的侍香侍月只是远远的跟着,李瑾瑜望着空中的月光,“此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有事只管找我……”
“放心,有麻烦自然会找你的,你也别想省心。”听着他话中的离别之意,她也不禁有些怅然。
看到芸熙有些伤感,他停下脚步,“你没有别的要说么?”
琥珀色的眼眸闪着醉人的光泽,由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酒味,熏得她也有些醉,口中喃喃道:“说,说什么?”
李瑾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身体不由自主得靠近,迫得芸熙往后仰,芸熙紧张地看着他,难道要吻她?
看着她紧张躲避的神情,他的心里有些黯然,抬手为她佛去碎发,笑道:“傻瓜。”
直到多年后,芸熙看到那皎洁的月光,都会想起那一笑,每每心中有些酸疼。
他们那天谈了不少,只是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甚至连跟在后面的侍香侍月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