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与兽人狄克的一战,角斗士们耗费了许多力气,这次再要面对同样恐怖的巨力蛮人狂山,每个人心中都不禁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个大块头,就是站在面前也让人压抑到几乎窒息。
而狂山始终不动,就是这么昂然站立着,角斗士在他四周不断游走,时不时从地上捡起一把兵刃丢过去,都被狂山用巨斧轻轻松松地格开。
他的眼睛,始终若有若无地停留在罗西身上,这个大块头显然很明白,现在的角斗场内,能够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仅有罗西一人。
角斗士们见这样的攻击造不成多大的效果,一人突然大声道:“伙计们,冲上去,只有冲上去才能杀掉这家伙。”
其他角斗士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他这样忽悠,一个个站在狂山数十米之外,压根不往前移动半寸。
那个怂恿大伙向前冲的角斗士见众人无动于衷,又瞧了瞧身边死去的无数伙伴——少有几个尸骨完整的人,残肢断臂随处都是,满地的黄沙被染上一抹血色,看见这些,角斗士的双眼渐渐赤红,他猛地咬了咬牙,右手长剑高举,捂着胸口一字一句大声喝道:“诸神在上,我亚克西愿意成为一名角斗士……我愿战死在这黄沙之上,我愿不惧死亡、勇往直前,我愿用锋利的长剑,刺穿任何人的心脏,我愿以我之生命,来完成我的信仰。”
说罢,这个角斗士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一层神圣的光辉,提着长剑义无反顾的冲向狂山。
整个迈尔斯角斗场一片哗然,这个角斗士所念的,正是正式成为角斗士之前,每一个人都必须跪地捂胸高声朗诵的信仰条例,但没有人想到,他竟然真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将这些条例当成心中至高的信仰,甚至于,让他不畏死亡。
那角斗士冲到狂山面前,狂山随意的瞟了他一眼,巨斧一挥,在空气卷起一阵刺耳的呼啸声,若被击实了,定会将角斗士拦腰斩断。
长剑角斗士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他就地一滚,将将擦着斧锋而过,长剑刺向了狂山的腹部。
“咦。”狂山微感惊讶,大树般的铁腿一抬,重重地朝那角斗士踹去。
狂山这一腿势如疾风,长剑角斗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脚给踹飞了,但他手中的长剑,还是在狂山的右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一丝鲜血从上面缓缓浸出。
长剑角斗士受此重击,直接飞出十米开外,重重的砸在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但奄奄一息的他还是努力地仰着头,将右手放置胸前,艰难的喊道:“我……愿以我……之生命,来完……成我的……信仰……”
说罢,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一下,三百角斗士心中的某根神经被莫名的触动了,他们都是从小在角斗场洗脑般的灌输下长大的人,虽然惧怕死亡,但一直将战死于黄沙之上当成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当成生命终结时最好的归宿。
于是,又有人虔诚的朗诵着角斗士的信仰条例,提着兵刃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狂山,一个接一个,一双接一双,就像是病毒开始肆意蔓延,几乎所有角斗士都红了眼睛,疯狂的、悍不畏死的、前赴后继的开始发动冲锋。
狂山依旧面不改色,沉稳得好似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那般,双腿深深扎于地面,横扫八方的巨斧蕴含着无穷的威力,角斗士们来一个亡一个,来一波灭一波。
狂山天生神力,运使起沉重的巨斧来有若飞轮,根本不需要每一斧都用上全力,面对那些在他面前跟小孩子一样的角斗士,只需要将巨斧完全耍开,便是挨着即死,碰着即伤。
角斗士们于格斗中所领悟的战斗技巧在这个恐怖的巨人面前发挥不出半点作用,他们根本就难以靠近巨人狂山的身边。
一力降十会,正是这个道理。
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数百角斗士一起发动冲锋,狂山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一双手、一把斧头。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狂山身上逐渐添上不少伤痕,鲜血从身体四处潺潺流出,染红了他岩石般的肌肉。
好在狂山的肌肉硬度虽然不及钢铁兽人狄克,但也是坚固异常,寻常刀剑砍上去,也就能够破开皮肉,根本对他造不成致命的伤害。
罗西并没有像那些角斗士一样疯狂,他依旧潜伏在角落里,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投枪,罗西感觉得到,狂山虽然处在数百角斗士的围攻中,但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自己身上,一旦发动攻击,这大家伙必然有应对的办法。
背上已经只剩下两根投枪,罗西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狂山每一次挥出斧头都会留有几分余力,他是为了应对那条角落里吐着信子的毒蛇。
俩人都表现得非常沉稳。
狂山的沉稳,是他所向披靡的巨大力量和坚固的防守,而罗西的沉稳,则是他安如磐石般的心。
凄厉的惨嚎声仍旧在持续,鲜血洒落一地,浸入松软的黄沙之中,狂山的周围已经堆积了不下百具尸体,但他的身子却依旧没有移动一分。
角斗士们仍旧在不停地冲锋,却无异于蚍蜉撼树,一条条生命不断被那锋利的巨斧残忍的剥夺着,哀号不止,血肉横飞。
冲锋的次数越来越多,角斗士的伤亡也开始直线上升,却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效果,狂山虽然身披数十道伤口,但除了鲜血流失了一些,呼吸略显粗重之外,竟是越战越勇,毫无其他异像。
渐渐地,有人开始畏惧不前了,还有的,甚至于开始退却。
军心一怯,便立即发生了奇怪的连锁反应,一个退,俩人退,三人退,百人退!在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数后,角斗士们终于发现,面前这个巨力蛮人似乎并不是依靠勇气和信仰就能够战胜的,包围圈慢慢由小扩大,又回复到战斗刚开始时的模样。
但这一次,狂山再没有守在原地,他提着开山巨斧,一步步朝那些角斗士们走去……满身染血的他,赤裸的上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身上的碎肉脑浆随处可见,这一副诡异的画面,将他渲染得如同地狱中走出的杀神。
见到狂山一步步逼来,一些胆怯者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以更快的速度飞速后退着,如果可以,他们简直恨不得直接冲出这个角斗场。
“吼~~”狂山一声嘶吼,速度骤然暴涨,迈开巨大的步子,冲入了人群之中,在他恐怖的力量之下,就连大地都忍不住颤抖着。
“啊~~”数名角斗士被巨斧扫中,立即发出凄厉的惨嚎声,鲜血仿若雨滴般洒下,狂山愈战愈勇,一把巨斧有若嗜魂的镰刀,轻易收割着角斗士们的生命,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留下片片真空地带,就像被巨大的岩石碾过一样,一切阻碍都被搅得粉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边的罗西始终没有出手的意思,他心中如一面明镜:反正这些人早晚是要死的,竟然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那就让他们多耗费一些狂山的力气吧。
罗西可不会用怜悯这种廉价的东西来与自己的生命做等换,在这个地方,没有几个人能够用得起“怜悯”这个奢侈的字眼。
但在罗西身边,渐渐也有不长眼的角斗士发现这家伙一直“懦弱”地躲在角落里,心中顿感愤恨,拿着兵刃就朝罗西扑来:“就算要死,也要在死之前杀掉这个胆小怯弱的家伙。”
换来的结果,无一不是殒命当场。
单方面的屠杀仍旧在持续,狂山虽然速度不快,但步子一旦迈开,也当得普通人的三步,偏偏这家伙耐力惊人,长时间的持续奔跑下来不见丝毫疲累,于是……角斗士的人数正以极快的速度锐减着。
终于,过了不知道多久,角斗场内仍旧存活的人只剩下三个。
狂山将悬挂在斧尖的尸体抛开,回头冷冷地看着战场另一头的罗西,以及他边上正瑟瑟发抖地一名年轻角斗士。
罗西慢慢将挂在腰间的短刃取出来,身子一闪,突然出现在那名角斗士身旁,一道寒光掠过,年轻地角斗士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头颅便滚落在地,满腔热血激射而出。
“这样的死法,或许能让你痛快一些。”罗西轻轻念叨一句,随即再不犹豫,转身飞速朝狂山冲去。
而另一边,狂山也迈开巨大的步子,轰隆隆的迎了上来。
战斗,仿佛在这一瞬间,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