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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丹心碧血溅青锋

天色渐晚。

当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徐徐隐没,庭院中的景物开始变得黯淡模糊。

“邓吉,你去沁芳园瞧瞧,小心些!”

“是,小人明白!”

……

澈菊点燃了桌案上的灯烛,静静走到站在门口的李青筠身边,轻声问道:“少爷,怎不让他天黑透了再去?”

“天黑透了找起来就困难了,这会儿正是出入人少的时候!”

澈菊恍然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听院子里的人说,您昨日在琼文斋中大出了风头,压倒了一众文人,陈二公子对您更是赞赏不已!”

“也没这么夸张,做了两句诗而已!”李青筠笑了笑。

澈菊面带忧色,“少爷,你在陈二公子面前这般展露才华,他岂不会更舍不得放你走了?”

“也没甚分别!既住进了这兰猗轩里,其人心思已很明了!在那样的场合,一味退让只会麻烦更多,总不能整日都去应付那些人!”

李青筠回身走进房内坐下,抬眼见到澈菊犹自蹙眉,不由笑道:“行了,你就别操心了,会有办法离开的!”

`

邓吉出去没多久就匆匆回来了。

“怎么样?”

“小人没进泌芳园!”

李青筠见邓吉脸上神色有些不对,问道:“有不妥吗?”

“阮平涵出事了!”

“什么?”李青筠追问道:“怎么回事?”

“我到泌芳园附近时,发现府中的门客多在去往昭文院的路上,听他们口中说揪出了一名细作。小人听得此事就悄悄探听了一番,阮平涵昨天夜里就被带走了,今日陈二公子在昭文院召集众门下训话,要当众处置阮平涵,以儆效尤!”

“那少爷岂不有危险了?”澈菊失声道。

李青筠沉着脸站起身来,对邓吉说道:“你和澈菊去把房内我画的那些草图藏起来,其它有关文字销毁!半山随我去趟昭文院!”

“少爷不能去啊!”邓吉急忙阻拦,“眼下最紧要的是你的安危!须得商议一下应对之策!万一阮平涵招供出了少爷怎么办?便是他没供出来,少爷昨日曾与他接触,会否已经有人起疑?”

“阮平涵应该没有说出我来,不然这里今天就会有人过来打探了!就算他招出我来,以楚家子弟的身分,还是可以遮掩过去的!”李青筠分析道。

澈菊蹙眉道:“无论如何,昭文院少爷还是不去为妙,尽量避开嫌疑!”

“我自有分寸,你们按我说的做吧!”

~~~~~~~~~~~~~~~~~~~~~~~~~~~~~~~~~~~~~~~~~~~~~~~~~

昭文院内灯光通明、人头簇动。

庭院正中简搭一座木台,升起了熊熊篝火。

陈佑贤身着紫袍玉带,于堂阶前负手而立,威严庄重,不见惯常春风般的笑容。姚维琛站于侧方其后半步,亲近门下如卫子珏等分立于旁。

堂下一众门客列于庭院四周,望过去大约有二、三百人。

李青筠带着半山走进昭文院时,众门客们均已认出这位兰猗轩中的贵客,纷纷侧身礼让。

大约是注意到这边的骚动,陈佑贤目光遥望过来,见到李青筠后脸上泛起了熟悉的笑容,亲热地招呼道:“云青也来了啊,到我这儿来!”

李青筠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走到陈佑贤面前,含笑道:“听得府中有事发生,未知所以。云青不请自来,失礼勿怪!”

“呵呵!不过有个鼠窃狗盗之徒混入了府中,没甚大不了的。我怕这些俗事扰了你的清净,才没派人去知会,不想还是惊动了你!来来,坐我旁边来!”

陈佑贤拉着李青筠到自己身边。他身后有座位,两人就势并排坐了下来。

堂阶上的其他几人依旧站立于侧,见此情景神色各异,惟有姚维琛尖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不知今日府中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何故啊?”李青筠问道。

陈佑贤摇头笑道:“家贼难防啊!门下出了个内间,却让云青见笑了!”

“二公子家大业大,难免会有些宵小窥伺,此不足为奇,何笑之有?二公子也无须介怀,不过疥癣之疾耳,于公子能有何损?”

“呵呵,听云青此言心中宽慰不少。云青且稍待,等我处置了这个蠹虫再与你叙话!”

陈佑贤站起身来,笑容敛起,沉声道:“把人带上来!”

姚维琛朝后边打了一个手势,几名早已等候多时的家丁拖着遍体鳞伤的阮平涵来到了堂阶下。

仅只一夕之间,李青筠几已认不出此人来了。

他原本简素的衣袍烂成了缕缕破布条,和着血迹勉强挂在身上,伤痕累累的肌肤根本找不到完好的地方。家丁架着他站在那里,从不自然的姿势可以看出,他的两条腿骨已经折断了。

回想昨日那个面容虽平凡、却温和儒雅的素衣文士,即使心有准备,李青筠眼中还是现出了不忍之色。

“楚公子认识此人?”一直在暗自留意着他的姚维琛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李青筠点头,面现一丝困惑:“我昨日才认识了此人,实有些想不到……”

“此人昨夜潜入机要之地,意图盗取府中秘简,幸而为护院察觉,将其拿获!”

“原来如此……”李青筠喃喃道。

想必,阮平涵是应他所请,冒险去找旧府原图了。

这时陈佑贤冷哼一声:“陈某开府纳士以来,自问未曾亏待过诸位贤良!愿意任事的委以职务,喜欢清闲的也衣食无缺。但有所求,虽不敢说尽如其意,亦必竭我所能!诸位,佑贤行事岂有不公乎?”

“没有!”众门客们应声答道。

“可是就有些薄情寡义之徒,食我之粟、受我之禄,却在背地里做着负恩欺主之事!此可是为客之道?”

“不是!”

陈佑贤点了点头,指向阮平涵,“此人之事诸位已经听闻了,试问该当如何处置?”

“杀!”“剐!”“烧死!”“乱刀砍死!”……

众门客群情汹涌、竭力表现自己的愤慨!

“阮平涵,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阮平涵勉力抬起头来,发髻散落在脸庞,却一言不发。

姚维琛看了一眼李青筠,突然出言喝道:“阮平涵,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是谁指使你来的?你如据实以答,或可免除一死!”

阮平涵沉默片刻,却将头朝向陈佑贤,目光直视着他,声音沙哑,却语出平静:“食君之粟、受君之禄,今日一死还报。平涵自有其主,负恩欺主四字还请收回!”

陈佑贤显然未想到他会如此之说,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姚维琛冷笑一声,“巧言以饰!你以为一死便可了之吗?这府中负恩寡义之人,你不是第一个,也非最后一个,不予重惩如何毖后患?”说着转向陈佑贤,“请俱以五刑!”

俱五刑即五刑俱施,相当于俗语说的“大卸八块”。严格说来按照其时律法,私刑是被禁止的,门客们具有人身自由,不受主人的家规限制。然如今皇权式微,天下已非一家之天下,世家中私设刑法自然大行其道了。

陈佑贤才要说话,李青筠在旁忽然开口道:“二公子,此人之罪,竟大至如此吗?”

依照汉时律法,只有谋逆大罪才会判处俱五刑。

颍川之地为申韩故里,于律法精通者不在少数。李青筠这一问自然不是真的在探讨律法,本来私刑就是罔视国法了,谈什么量刑?

陈佑贤仔细看了他一下,笑道:“‘君子远庖厨’,云青纯良仁善,想是心生怜悯之意!不过今日此举意在震慑,使小人不敢妄为!”

“二公子既说道‘君子远庖厨’,自当记得此中之喻,仁者王天下。公子广庇四方之士,素以仁德闻世人,何必行此有损令名之举?”

陈佑贤沉思了一会儿,展颜笑道:“云青所言有理!五刑不用也罢,不过以此人之罪,断不能赦其性命,致使后来者存了侥幸之心!”

“请允其自决!”李青筠轻声道。

边上的姚维琛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

陈佑贤想了想笑道:“既是云青亲口所请,便依此议吧!”

“公子!”姚维琛低声道:“府中的士人均到此观刑,怎可轻易处之?”

“五刑确是过苛,左右是一死,何必让尊客失望呢!”陈佑贤笑道:“云青啊,你与这个阮平涵不过昨日才相识,怎地却另眼相待?”

“此人虽有负二公子,却未肯背叛前主。”李青筠叹了口气,“也算是忠贞之士,当以士敬之!”

陈佑贤慨叹道:“猗兰君子,云青是也!”言罢朝姚维琛说道:“允其自决!”

“是!”姚维琛转过头去,脸色泛青。

他走下堂阶,拔出腰间佩剑,扔到了阮平涵面前,冷笑道:“你真是好运啊!有楚云青楚公子亲口为你求情,允你自决!”

阮平涵闻言抬起头来,这是他被押出来后首次看向李青筠,也不开口,挣扎着朝阶上施了一礼。

拾起地上三尺青锋,神色复杂地凝视了一会儿,庭院簇动的篝火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似染上深秋的霜红。

他举剑仰天长啸:“平涵幸不辱命!”猛地拔出长剑,于颈间划落!

血溅于阶,轰然倒地。双眼犹自望向天空,平静幽远……

长剑“叮”地一声清响,跌于一旁!

李青筠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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