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云亭鹤,
湉湉珠玉箔。
天上神仙所,
人间凤栖阁!
长安城自古为京师之地,南屏巍峨秦岭,北襟清凌渭水,八百里秦川汇风华帝气,中领天下,端的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游子旅人初临长安繁华胜地,有一所在是不可不去的,那就是位于长兴坊中的凤栖阁。
这凤栖阁可说是大有来头,众人虽多不知此为何人所有,然其楼起叠峦,阁分文武,背景之雄厚足见一斑!
士林有云:“饮流觞酒,宿叠峦楼,娶纪家女,乘天云驹。此为人生四大美事也!”
这里面所说的叠峦楼,就是特指晋阳董氏所建造的亭台楼阁,巧夺天工,非王侯公卿莫得兴建!
凤栖阁的建筑正是董氏叠峦楼结构,其间棋台剑阁、画楼琴舍,兰亭水榭、游廊间绕,既有气宇格局之恢宏,又兼雕梁玉栋之绮美,更难以笔墨尽书!
早先,凤栖阁只是长安本地一些贵介子弟谈棋论剑的风雅去处,近两年来,名头却越发响亮,不拘是谈文会武、求知问道,抑或是寻亲访友、打探消息,皆可于凤栖楼中获益匪浅,加之名士云集、格调闲雅,成为了士子们的终日流连之地,亦引得异乡客居的才子离人长此淹留——
“凤栖凤栖,结梧桐而引凤,筑叠峦以临仙”,实乃为士人游子的销金之所矣!
……
“你说的才能卓绝之士确定便是此人?”
“没错,正是此人!”
凤栖阁主楼棋阁,三层的一间雅室内,有两人正在隔帘向楼下遥望。
前面说话的这名少年白衣锦带、清俊洒然,正是带着后世记忆来到此年代,不意间成为豪门李氏家族嫡系长子的李青筠!
李青筠的祖父李稷乃是李氏现任家主,现居长安,位列当朝辅相,而他的父亲李朝羲如今镇守陇西之地,则为李氏下任家主。
李青筠十岁时即从陇西来到长安读书,如今就学于大名鼎鼎的凤栖书院。由于身份特殊,为防止遭遇不测,依家中安排,他在长安公开的身份名为李亦筠,对外宣称则是李稷的庶子李少昕之后。
另一位风度儒雅的年轻男子名叫**,他本是李氏弃仆,却为李青筠私自收于门下,如今在这凤栖阁中掌管着问知斋的生意。
问知斋做的生意与别大不相同,望名可知其意,“求学问知”是也!在凤栖阁这般龙蛇混杂的地方,问知斋逐渐成为士子们了解时事的途径、各方消息的贩卖之所。
……
书归正传,且还回到这凤栖阁三楼的雅室来。
李青筠与**二人正隔帘遥望,目光投注在二层回廊栏侧的一位中年文士,此人一袭青衫落拓,独自据案而坐,面前置一壶酒、半碟菜,清简却陶然自得……
时人好华衣美服,凤栖阁中往来的人中另类者不算少数,不过如此人这般“脱巾散发、放浪形骸状”的还真不多,瞧上去竟不似个读书人,却如一名不修边幅的修道之士!
“此人有甚才能?”
“……这个,还不大清楚!”
“……”李青筠怪异地看了**一眼。
此人得**如此郑重推荐,却还说不清其根底,委实是少见的。不过**这人素来有那么点直觉,极少会无的放矢。
见到李青筠的目光不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此人来长安三个来月了,几乎每日后晌都会来咱们这里饮酒,咱们这儿花销可不算少,此人每次便只点最便宜的酒菜,却不知何故恋栈于此!
“他与人交谈也不算多,谈吐不俗,小人派人观察记录其言行,似乎颇具见地,偶尔也见他与人下棋,棋技应该是极高明的,却不喜张扬、不问段位,也不知他真正的水平如何……我觉得此人古怪,便使人暗中查探,却只能查到他最近三年的踪迹,竟似凭空出现一般!”
“哦?”李青筠感兴趣地问道:“那这三年他在何处,做了什么?”
“此人姓季名言,字云子,最早出现于南郡,而后在中原地带四方游历,多于繁华之地驻留,也时而参加各地文会,小有才名,但与人相交皆是泛泛,故而关于他的事情能够打听到的消息不多。不过这季云子行至颍川之时惹出了点麻烦,据说是有陈家嫡系子弟欲招揽于他,此人不愿也就罢了,竟不知何故不辞而别,引得陈家失了颜面,派人四处找寻于他!也不知他是如何摆脱陈氏的搜索,竟逃出了颍川,跑到长安来了!”
“颍川陈氏……”李青筠沉吟道,“陈氏近年来动静不小啊!此人能得陈氏看重,想来是有几分独到之处……”
**分析道:“小人便是因此觉得奇怪,此人没什么身份背景,手头似有拮据,看言谈做派却又不像寒门子弟,陈氏乃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寻常士子欲求陈氏青睐而不得,此人竟避之惟恐不及,不知他此番游历天下却欲待如何?若说他不求闻达,何以又流连四方往来的名利之所?这人的心思小人琢磨不出,想来非同常人!”
“……”
不得不说,**的逻辑有时的确很强悍!
看着自斟自酌乐在其中的季云子,那原本普通的一壶酒竟似回味无穷。李青筠目光玩味地挑了挑眉毛,笑了笑:“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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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独坐枯饮,岂不无味?”
李青筠轻笑着走近季云子,丝袍锦带,轻罗折扇,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只不过此番形象却显轻浮,折扇自汉初以来,流行于中原,而长安子弟因尚武成风,多不屑于此,男儿自当持剑而行,摇着把扇子有甚味道?一般男子也惟有出没于花街柳巷之时,方才手持一把折扇,顾盼神飞,以显风流本色。故而眼下的李青筠于此清雅之地执扇自得,正是一付长安城中二世祖的模样!
季云子侧头望去,眼睛微微眯起,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有何见教?”
李青筠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敲,“唰”地一声合起,动作干脆利落,微笑的唇角现出一丝傲然,“听闻阁下棋技精湛,不知可否领教一局?”
季云子眼中笑意更浓,“有何不可?便在此处摆局么?”
季云子所坐之处为二楼的散座,漆木桌案沿着回廊栏侧依次摆放,间有绿植相隔,其实还算清静。
李青筠看了看四周,眉头却微微皱起,朝着附近雅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此处人来人往的,如何静下心来,不若到楼上雅室去吧!”
这凤栖阁的三楼可不是谁都能上的,要么是棋中圣手,要么必为身分尊荣之辈!
季云子更不推辞,站起身来,手中还拎着适才正细心品味的那半壶酒。
看他拎这样半壶酒就要上三楼,李青筠竟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随意挥了挥手笑道:“这酒不喝也罢,等下便由小可做东,请先生尝尝这凤栖阁的珍酿——南轩竹!那才真叫醇香醉人!”
季云子微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也毫不拘谨地笑道:“如此便叨扰这位小兄弟了!”言罢随手将酒壶置于桌案,长袖一抖洒然道,“还请头前引路!”
……
“不知先生擅长何种下法?”
“呵呵,这凤栖阁中的江山局别有意味,你我何妨就以这江山局手谈一遭?”
“正合小可心意!”
……
二人所说的江山局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却是凤栖阁的独创之举了,别家并无分号。
江山局其实就是人们惯常说的所谓残局,从名家棋谱中取对弈时的不同形势,比同国力强弱,冠以江山之局。
江山局所选的棋局,均是从中盘以后开始的,棋面的对战双方所面临的形势往往并不公平,甚至悬殊巨大。故而正式对弈时,鲜少有人会选择江山局,多数只是将之作为棋友间研习、打谱的游戏,江山局的胜负当然更不能计入棋手的段位等级。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比如对弈双方棋艺悬殊过大,江山局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种情况通常是高手在进行棋艺方面的指点;也有交战双方对彼此的路数太过了解了,于是选择江山局对弈,为棋坪增添了不少变数。
故而,江山局虽看似小戏,往往却能从中诞生一些经典名局!
“兰楹厢开江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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