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坐船对于林腾来说是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
有些枯燥乏味。不过,有了王安节在就变得完全不同。这个家伙算得上是一个妙人。虽说他不如王安节精通诗书,两人相处之际总是王安节说得比较多。但是林腾胜
在阅历丰富,多年做探子的积累自然对着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了解不少。加上两人都算得上是第一次没有长辈束缚就出门,自然聊到一块去了。尽管说话相当投机,
但不过对于一件事情上,两人还是争论不休。
其他船客都已经习惯这两个年岁不大,但是气
势不凡的少年每天都得争论一遍,不过还是有人好奇两人到底争论什么呢。那一天,一个好事的太学生附耳听着。屋里的争论声轻轻得传到他耳边,那些话都是他从
来没有发觉的方面的,而那些事情也是他未曾耳闻的。因此虽说君子不应当做那种听墙根的事情,但是那个太学生还是忍不住听了。
“既然奸臣当道就应当清君侧,明圣听。贾似
道蒙蔽君上,军中宿将无不被他逼得死得死,反得反。虽说刘整其人自身不正,但是其才过人。若不是得他相助,襄樊两地何至于糜烂至斯。当年我尚年幼不晓事,
不过父亲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哪里出现了险情就往哪里冲这些我还是记得的。怕是吕文焕将军今日之困境虽不同亦不远矣。况且据闻贾似道痴迷于斗蟋蟀之小道,荒
废国事。上行下效,其女婿范文虎文虎日携美妾,走马击球军中为乐。还钳制着你家李大人指挥两路兵马援救襄阳。此等奸臣早就当废除。若非这等人,如今襄阳的
局势又何至比当年钓鱼城还要险峻,可惜张贵将军等已经战死了。再无人可以牵制蒙古兵的兵力,城中久守之下怕是有失。”这话说得抑扬顿挫的,显然也是饱读诗
书之辈,那太学生默默的想到。
“奸臣,哼,贾似道之流是奸臣不假,但是要
不是当今圣上荒淫无道,沉迷于酒色。何至于糜烂至斯。换了何人不都是一样的。城中的将士等着一支精兵同他们里应外合夹击蒙古人。不过各位将军拥兵自重,愿
去救援的数人又不是蒙古人的对手。”第二个说话之人说得话直白得多,而且无禁忌得多,太学生的手一哆嗦,嘭的一声,也不知道碰了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手忙脚
乱之下,又是咚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隔壁的林腾两人听到声响,冲了过来。
“兄台,你这是。”两人进了门发现对方做着
听墙根的动作,特别是林腾心中既怕又恼,方才两人都说了些犯禁的话,而且说君王无道正是他。由于深受李大人的影响,虽说对着贾似道近些年的举止有些不满,
甚至骂他的牢骚话也不少。但是身为知恩图报之人,怎么都无法坐视他人多加抨击。毕竟对李庭芝来说,孟拱和贾似道对他都有知遇之恩。有些事情还是没有想透的
好。
“在下,在下。”那太学生脸有些红,听人墙
根绝非君子所为,而且还被人赃并获的抓住,实在是有辱斯文。不过刚才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听到没声音,反而又靠进去更加近继续听。要不是这样怎么样也不至于
现在如此之尴尬。
“算了,兄台你坐下陪我等一起喝酒吧,你可
是将我们所说报与御史大夫?就算如此我也不怪你。先坐下来说吧。”王安节身为大将后代,自然有一番大将的气度,他坐了下来对着那太学生说道。反正已经于事
无补了,对方要真打小报告,自己和林腾,杀头点地倒不至于,不过冠上目无君上,藐视朝廷大员的罪名然后加上一些莫须有的缘故去岭南受一番罪,反正是福不是
祸,是祸躲不了,还是得看自己处理。因此他的心气也平静了些,这地方又不能杀了对方,船上人多混杂,要是节外生枝就不好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
谈,反正百无一用是书生,对方不是好财就是好名。好财的话,自己家中珠宝还是不不少的。好名的话,自己这样的举动貌似能称为爱国壮士,忧心为国。不知道一
个出卖这样两个人的太学生还能留下多少名声呢?
“鄙人失礼了,小弟姓陈,名佩字仲孚,只是
方才听闻你们说范文虎将军之行径于平日我所闻不同,因此才附耳聆听,失礼之处请多见谅。只是那张贵将军已经身死,襄阳危在旦夕到底是何种情况?”在王安节
的注视下,那名太学生打扮的人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张贵、张顺将军成功入援襄阳。”
“这我知道,现在究竟如何?”陈佩相当失礼
得打断了林腾的叙述。
不过这幅较真的样子反而得到两人的丝丝好
感,对方的确是忧国忧民之人,被窃听的恶感也消除了不少。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林腾说:“张将军于范文虎邀兵共击龙尾州,但据说范文虎饭桶大将军又一
次不战而逃,累得张贵所部宋军全军覆没。将军的尸体还被那些蒙古人拿来作为警戒四方的工具,最后是据说被送进襄阳城内恐吓吕将军。”由于宋国没有人真正看
到这一战的过程,加上蒙古人不可能大肆宣传一支宋军从手中溜走了,哪怕是特意放得也不会对外宣传以免坏了士气。因此除了襄阳直接交战的两方其他人并不知道
还有却虎营这样一支军队在。
“范大将军怎么会是这样的?”陈佩仿佛听到
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一般。他印象中的不是这样的,或者说大家都不是这样说得。
“那你眼中的范将军到底如何呢。”王安节冷
哼了一声,他最能体会被大军包围的那种无助之感,当年他一出襁褓就被蒙古大军围上了。他的童年就是在父亲日日面临数十倍围兵的焦虑中渡过。所以对着这种占
着茅可不拉屎,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救援者最为痛恨。注
“据我所知他算得上是有勇有谋的战将,估计
不逊色于刘叔彦和李庭芝二人。远的灌子滩大捷、于湍滩大捷,近有他出兵鹿门会应张将军突入襄樊。”陈佩老老实实得说道。
“哈哈,数万水师,只剩得他只身跑路也算得
上大捷?就你所说的灌子滩大捷、于湍滩大捷折损兵马不下十万,将军不下百人,蒙古人呢,连汉军的伤亡都不过百,真是可笑。鹿门一战十万大军在旁,我们饭桶
将军依旧不敢一战,交战略有不利只身逃命累得十万将士都成了蒙古人的俘虏。那十万将士的命运就是播磨滩上的京观。张贵将军做鬼也不会放过的,第一个就是他
范文虎。当日,饭桶大将军因为张将军被元军阻拦略微来迟半个时辰,就匆忙退兵。累得张将军中了蒙古人伏击,万箭穿心而死”林腾苦笑着说出这些话,眼中含着
泪水。那些投降的最后逃不过战死的命运。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上的。播磨滩上,獐子杀的那些正是这些人。这些被架空了的荆湖两路安抚使李庭芝李大人比谁都清
楚。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身为他的心腹,林腾感觉到了同样的痛苦。
听完这些骇人听闻的话,三个年轻人都沉默
了,林腾和王安节再也没有争论到底是昏君之过还是奸臣所为,国家已然,如此再去追究又有何意义呢?
注:范文虎是著名的屡战屡败屡升官,他为南
宋效力的时候,用五年四次机会断送了南宋20万精锐的水军,为蒙古效命之时,断送了东征日本的数十万军队,其实比起神风的作用,没有打仗永远不战
而逃的范大将军日本应当是抵挡不了上帝之鞭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