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之后,方大伟忽然意识到黑色商务车正向皇冠市西郊驶去。皇冠市东郊是商业重地,那里工厂公司林立,著名的永宁开发区便设在那里。而西郊则是居住重地,这里小区林立,一栋栋格局几乎一模一样的商品房组成一座巨大的水泥混凝土森林。
方大伟虽然没有在这一带生活过,可是对这里却是向往不已。
早在几年前,就是他跟郑卓妍正恋得如胶似漆的那个时候,由于家庭的阻力,他们俩决定攒钱到这里买房子。可是前几天,这个梦终于无情地破碎了,碎成了无数块。
看着车窗外一个个装修华丽的小区进出口一掠而过,远处一栋栋商品如雨后春笋般林立在夜幕之中,方大伟感到从未有过的惆怅:唉,奋斗了五年了,奋斗了整整五年了,想不到竟买不起一间小小的套间。
这是我的悲哀吗?方大伟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观念。
是的,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哀,这是一代人的悲哀,因为像肖云这样的暴发户根本没有多少。
方大伟也没有问肖云现在去哪里,因为他不是个女的,不怕他把他卖掉。
不久,车子驶入一小区门口。
透过车窗玻璃,方大伟看到小区门口拱形大门上,镶嵌着“金碧皇宫”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车速迅速放慢下来,光头司机从车头储物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轻轻一按,车头前面不远的升降杆慢慢升起,值班保安朝商务车行了一个礼,商务车很快便驶入小区之内。
方大伟惊讶地发现,这个金碧皇宫竟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
难道?……肖云住在这里?
商务车拐了几道弯之后,终于在一栋欧式大户型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光头司机拿出其他遥控器,先后开启院门及车库,把车子缓缓开进车库。
“现在时间还早,先到家里坐坐,喝杯水吧,”肖云微笑着对方大伟说道。
“这是……你家?”方大伟惊讶到极点。
“嗯,去年刚买的,”肖云打开车门,下了车。
“哇——!你这个家伙真的发财了,成了暴发户了。”方大伟从另一边下了车,感慨道。
“暴发户?!”肖云一怔,可能是想不到方大伟竟用上了这个词,微微一怔之后,马上哈哈大笑起来:“是暴发户,你这个家伙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
随后,肖云告诉方大伟,这套别墅去年买的时候,只需要两百多万,可是今年已经值四百多万了,房价的疯狂上涨完全颠覆了基本常识。买好别墅,装修好之后,便把父母亲从乡下过来,并请了两个佣人,一个专门负责照顾两位老人家的生活起居,另一个则专门负责别墅的日常护理。
当方大伟跟着肖云一脚踏入别墅一楼大厅时,只见里面装修富丽堂皇,地板光滑得可照出人影,墙壁白得一尘不染。天花板上的大型水晶灯金碧辉煌。客厅正中央墙壁上镶嵌着一台大屏幕液晶电视,电视前面的沙发上,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在悠闲地看电视。
他们正是肖云的父母亲。
见到肖云带客人到,两老人家赶紧起身打招呼。刚刚在沙发上坐定,佣人便沏上香茗,双手送到方大伟的手上。接过滚烫的热茶,看着装修豪华的超级大客厅,听着电视里正播放的娱乐节目,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康乃馨味道,感受着浓烈的贵族家庭氛围,方大伟又是忍不住一阵感慨。
能住得起这样的别墅,足以证明肖云今天在路上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许,肖云正是基于这目的,这才不动声色地带方大伟过来坐坐。
在别墅里逗留了十多分钟,他们便离开了。
在从西郊返回市区的路上,肖云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约好几位朋友在某酒楼聚会,说是在永宁开发区遇到一位关系相当铁的老同学,要为他接风洗尘,好好庆祝一番。
车子经过星瀚书画馆,肖云吩咐光头司机把车停在书画馆大门外,他和方大伟一起走进书画馆,径直进入馆长办公室。
这里是肖云的发祥地,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走进书画馆,方大伟心中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别样的情绪。
馆长是一位头发花白,个子矮小,身体瘦弱,精明能干的老头。方大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艺术界的老前辈总是瘦得像竹杆一样。已故的那些书画家如此,在维纳斯艺术学院里任职的老教授们如此,眼前这位前辈亦是如此。
见到肖云走进来,馆长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热情地迎了上来,态度非常亲热,仿佛忘年交一般。更令方大伟吃惊的是,他竟称呼肖云为“肖董”,这不是平辈的称呼,这是尊称。
肖云给双方引见一番,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要求带着同学参观一下书画馆,馆长慨然应允,并亲自带着他们一起在书画馆里参考了一番。每到一处,自然少不了简单介绍一下,特别是在书画收藏室,更是呆了近半个小时。馆长热情洋溢地介绍了一些星瀚书画馆的藏画,以及书画馆的发展简史,并不失时机地重申肖云当年为书画馆立下的汗马功劳。
星瀚书画馆并不大,他们很快便参观完。于是三个人一起走出书画馆,上了商务车,前往聚会地点。
那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当方大伟跟在肖云后面,走进二楼餐厅的某个豪华房间时,不由眼睛一亮。只见房间的沙发上早已经坐满了人,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虽然只是迅速地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可是经验老到的方大伟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并不是一群城市农民工,也不是一群乡下暴发户,更不是一群街头小混混,而是一群富家公子哥儿。
方大伟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词儿“圈子”。
是的,他意识到,自己正走进一个特殊的“圈子”,这个圈子当然不是呼啦圈,也不是北极圈,更不是救生圈,而是一个由身份地位相近,兴趣爱好相似,年龄性格相仿的人自动组成的结构松散的社交圈子。比如娱乐圈,艺术圈,文学圈,体育运动圈,户外旅游圈等等。
除了有着严重自闭症的人之外,每个人都生活在某个圈子里,站在自己的圈子里看另外一个圈子,内心总是充满浓浓的兴趣以及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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