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山是广南省海东市黄花区最着名的旅游胜地。神光山上有一座庙,叫神光庙,是神光祖师修行并圆寂的地方,他的肉身至今还巍然坐在大雄宝殿里。几千年来,他就这样坐在那里,透过檀香烟雾,悲悯地看着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对着自己三拜九叩。在这些善男信女之中,有求福的,有求财的,有求运的,有求子的……
方大伟什么也不求,他只所以到神光山来游览一番,纯粹是抱着观光觅胜的念头。
昨天晚上,在金典咖啡厅里,方大伟偷偷用手机将秦元锋拍了下来,拍了五张,保证万无一失。真是上天有眼,他们竟是临桌,而且秦元锋坐的位置正好与他对面,要是背对着他,那就有些麻烦了。
方大伟本身就是一个美工,经常为了设计需要而拍照,偷拍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虽然咖啡厅的光线比较昏暗,可是方大伟的这部手机比较高端,可以调节暴光补偿。他不能用闪光灯,甚至在偷拍之前已经悄悄地把快门的声音关掉了。
他背靠着窗户,面朝秦元锋那一桌,把腿屈起来,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输入短信讯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动作自然流畅,眼睛只盯着手机屏幕,根本没有抬起来扫向那一桌一眼,因此也没有人怀疑他有古怪。
在人们的心目中,偷拍的对象一般是美女,谁会去偷拍一伙流氓?
作为警察,方大伟的小动作自然无法逃得过蔡茗娴的眼睛,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观察着对面的这个古怪的家伙。她心里虽然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她也不追问。
不久之后,两人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邻桌的说话声音实在太吵了,宁静的气氛早已经被他们打破殆尽,咖啡厅里的服务员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由此可见,秦元锋这伙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间咖啡厅,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因此,没有人敢惹他们。
虽然秦元锋的照片已经弄到手,可是方大伟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里毕竟是公安局,他心里对公安局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还是存着着深深的敬畏,不敢乱来,因此决定回到皇冠市之后再动手。
几天前,方大伟问蔡茗娴,这附近有什么名胜古迹,蔡茗娴便推荐了神光山,并讲述了一些有关神光山的传奇故事。传奇毕竟只是传奇,当不得真,但是方大伟还是被这些传奇故事吸引住了。再加上他本人对于佛门胜地一向充满敬仰,因此决定到神光山游览一番,感受一下那种神秘的气氛。
来到神光山脚,只见山脚下的停车场里停满旅游大巴,一队队游客前呼后拥往山上走去,神光山的人气果然旺得不可思议,这无疑是佛主的魅力。不过,方大伟知道,大部份人都像他一样,只是为了观光,为了消遣,而不是为了朝拜,更不是为了信仰。
现在,人们信仰的是花花绿绿的钞票!人们崇拜钞票的虔诚程度,比任何年代的宗教信徒都要狂热,并为之孜孜不倦,付出一生,还将这种对财富的信仰一代代传承下去。
抬头往山上看去,虽然是深秋季节,可是山上还是郁郁葱葱,只偶尔看到一些光秃秃地技丫点缀在绿树丛中。郁郁葱葱的山上,到处云雾缭绕,特别是山顶那一带,云雾的浓度更高。方大伟知道,这些云雾当然不是真的云雾,这是人工云雾。
微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浓浓地檀香味。方大伟忽然深深地怀疑,佛是不是熏出来的?
一个人,要是长年累月住在这座山上,天天闻着这种檀香味,想不成佛都难。
上山的路有很多条,方大伟一向不喜欢热闹,因此他选择了一条偏僻的上山小路。
踏着高矮不一,仿佛自然形成的石阶往山上走去,方大伟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走向一个辉煌的将来。这种感觉来得很突兀,没有一点前兆,没有一点道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体会到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难道我那颓废不堪的狗屎人生从此转运了?”
方大伟苦笑抬头,却见到前面走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是一家人,此时他们正捂着鼻子,绕过路中间的一大坨东西,快速跑上山去,边跑边厌恶地念道:“唔,臭死了,哪来的臭乞丐,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走这条小路了。”
他们边叨念着边快步往山去走,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路的拐角处。
方大伟走近几步,才看清原来路中间的那坨东西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老乞丐。他披头散发,胡子拉茬,满脸皱纹。看起来约模五六十岁。一身破烂不堪的灰黑色衣服污秽不堪,发出阵阵恶心的恶臭,在充满檀香的神光山上显得格外另类。
一堆杂草似的头发四周,有几只肥大的绿苍蝇在盘旋飞舞,发出刺耳的嗡嗡声。一个破碗放在他面前的石阶上,碗里散落着几玫硬币和几块皱巴巴的一元两元的纸币。
他就这样坐在窄小的路中间的石阶上,大有“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感觉,只不过,他身上没有绿林大盗的那种杀气。
看到这个老乞丐,方大伟忽然觉得心头微微一颤,并不是他认识这个老乞丐,而是他忽然觉得此人不是一般人,至于哪里不一般,他却又说不上来。总之,心里觉得此人此时此刻坐在此处,透着某种说不出的诡异。
活神仙?方大伟的头脑中突兀地闪过这个词汇。可是“神仙”这两个字在方大伟的心目中所代表的形象,跟眼前这个肮脏的老乞丐差别实在太大了。
稍稍踌躇了片刻,方大伟慨然掏出钱包,抓了一把零钞,数也不数,随手放在老乞丐面前的破碗里,然后侧身从老乞丐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