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大伟呆立当地,像个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木头人的时候,黄安的话及时地响了起来:“各位,这位小兄弟就是我们请来的拼图专家,大家要配合他把事情做好,不能有任何抵触的情绪,知道吗?”
“知道!”五个人齐刷刷地朝黄安和方大伟敬了一个礼,动作整齐划一,声音节奏完美,果然是训练有素的人民警察。
黄安转过头,指着墙下那一大堆纸板和还稿胶,似笑非笑地说道:“大伟同志,东西在那里,人也交给你了,可以开工了吧?”
事到如今,方大伟已经无话可说了,难不成当面叫黄安换人?当然不行!方大伟做事虽然有点无厘头,甚至率性而为,可多少还是懂得一点分寸。或许,黄安故意摆这一道,是想提醒他不可乱来。
刚才听黄安介绍,张小翠警官是从后勤部抽调过来的。在公安局里,后勤部是什么部门?方大伟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在星辰公司,所谓的后勤部便是指饭堂。
看着眼前这五个帮手,方大伟忽然悲从中来,很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抱着一棵大树干,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哀号寂寞的人生。
是的,人生很寂寞,寂寞得如同一坨狗屎,被弃置荒郊外野外,遭受风吹日晒雨淋也就罢了,偏偏还被外出野游的人踩上几脚。被踩也就罢了,还被恶狠狠地咒骂。言下之意,倒像是狗屎踩到了人,把人恶心到了。这种落魄的生存状态,又岂是“悲哀”两个字就能形容得了?
就像这件事,方大伟明明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了,人家不理解也就罢了,对方明明理解了。但是,理解之后,不但不假装不理解,反而来个恶意曲解。恶意曲解也就罢了,还付诸了行动,好好地恶心了一把。
方大伟心中百感交加,柔肠寸断,可是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幅心安理得的样子。没办法,人生如戏,我们个个都是戏子,谁也别怨谁。
“好,那我们这就开工吧,”方大伟道。
“行,大伟同志,好好干!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我立马去帮你办妥。”黄安拍拍方大伟的肩膀,大义凛然,慷慨陈辞,大有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马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架式。可是方大伟已经知道,这个黄科长并不简单,他“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举手投足间,便将别人的一些小心思打得粉骨碎身,荡然无存。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忙吧,”黄安说完,叮嘱了那五个人几句,便匆匆地走了。
证物室里的空间太小,不可能在里面做事。幸好今天天晴,于是方大伟带着大家到证物室里把那五大箱“波纹面”搬了出来,在院子里摆开阵式,开始动手。
方大伟拿来一张纸板,铺在地板砖上,用圆珠笔和塑料尺在纸上画出十六个格,每个格是一张A4纸尺寸,并编上编号,编号为A1-A16。编号这种事,方大伟在工作中屡次使用,故而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
编完所有的号之后,方大伟抬起头,看了看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五个帮手,从其中挑出一个看得比较顺眼的人,说道:“麻烦你按我的示范将所有的纸板编号,刚才我编的第一张纸板编号为A,你接着往下编:第二张纸板编号为B,然后用圆珠笔和塑料尺在纸板上画出十六个格,每个格是一张A4纸尺寸,并编上编号,编号为B1-B36;第三张纸板编号为C……以此类推。编到第36个号以后,36个英文字母用完了。第37张纸板编号为2A,第38张纸板编号为2B,第39张纸板编号为2C……以此类推。到第72张纸板之后,第73张纸板编号改为3A,第74张纸板为3B,第75张纸板为3C……以此类推,直至无穷,听明白吗?”
“明白!”那人回答得很干脆。
方大伟赞许地点点头,把笔和塑料尺交给他。接着,马上教另一个人用完稿喷胶喷在画好格并编好号的纸板上,然后将喷好胶的纸板靠墙立好,叮嘱他不要让纸板重叠在一起。喷完稿胶是最简单的工作,那人一学就会了。接着,他叫另外三个把其中一个大纸箱轻轻放倒,把里面的碎纸全部铺在地院子里的板砖上……
正忙着呢,忽然鼻子里闻到一股熟悉的体香,方大伟精神一振,赶紧侧头一看,却见蔡茗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边了,此时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家忙碌,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见方大伟转头望向自己,蔡茗娴微微一笑,说道:“算我一个,我也来帮忙,行不?”
方大伟一怔,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当然没问题,不过想到黄安并没有安排她过来帮忙,于是有些为难地道:“你的工作岗位怎么办?”
蔡茗娴笑道:“不碍事,这里就在证物室门口,凡是出入证物室的人都从我们身边经过,我并没有离岗,黄科长不会怪我的。”
方大伟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见蔡茗娴一脸恳求的表情,于是道:“拼图的工作很累人的喔。”
蔡茗娴道:“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我正想看看你到底怎么拼呢?昨天,你只盯着那几个大纸箱了看了一会儿,就说出里面有多少本帐本,多少本记事本,多少本订单合订本,多少本笔记本等等,好神奇喔。”蔡茗娴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压低声音问:“喂,方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会是吹牛的吧?”
方大伟看到大家都在按他教的去做,于是对她说:“是不是吹牛,拼出来不就知道了?”
蔡茗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随后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方大伟一阵头晕,他知道,就算讲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于是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用的是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蔡茗娴讶然道:“特异功能不是已经被定性为没有科学根据,都是骗人的吗?”
“嗯!没错,是骗人的,”方大伟很赖皮地说,然后反问道:“蔡警官,我问你,科学根据是什么?”
“我不知道,”蔡茗娴很老实地回答。
“让我告诉你吧,所谓的科学根据就是以现有的科学知识为依据。”方大伟煞有介事地说道,“但是,你想过没有,这里面有一个严重的逻辑问题:既然科学根据是现有的科学知识,那就意味着是‘已知’,用已知的东西,去衡量未知的东西,进而否定未知的东西,你认为正确吗?”
“咦,经你这么一说,似乎很有那么回事,”蔡茗娴惊讶地说道,可是她马上省悟过来:“你说的这些跟你正在做的拼图工作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拼出来的,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方大伟一窒,心道:“看来这个小家伙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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