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舰的失踪,让英吉利驻上海领事馆大吃一惊,吃惊的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且预先也没有任何作战命令,当然,这么点兵力也不能打什么仗。
当时,英驻上海领事是巴富尔,这个英国佬,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任“马德拉斯炮兵队”参谋,上尉军衔,被璞鼎查慧眼识英雄,于1843年委派为英国驻上海首任领事。任职期间,为大英帝国作出卓越贡献,通过不懈努力签订了《上海租地章程》,获得租界的权力。
只是租界的西界还没有确定下来,巴富尔不屈不挠的精神令人佩服,这两年来,仍然不停协商。这一天,和上海道宫慕久的谈判再次失败,闷闷不乐的回到领事馆,正巧碰上颠地洋行的大老板来访。
约翰·颠地着急道:“巴富尔先生,十万火急,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巴富尔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呢,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呀,慌里慌张的,请坐下来谈。”
颠地迫不及待的说道:“是这么回事,我们行的三艘货船失踪了,找了十多天,还是没有消息,只好来求巴富尔先生了。”
一下子丢了三艘货船,可见损失不少,放在谁身上,也会着急的。更何况大英商颠地洋行呢,是同行中首屈一指的大佬,又称宝顺洋行,于十九世纪创立于广州,在香港、上海和台湾设有分号。
主要从事鸦片输入和转**易,也经营茶叶和生丝业务,主要竞争对手是怡和洋行,两者的鸦片进口量和货船数目不相上下,而且都拥有一支私人武装船队。
这两家洋行是英国在华最大的两家毒品公司,怡和洋行有一只七百吨的趸船长期停在香港,散在各口的趸船共有八艘,此外还有九只往来中国、印度之间以及从香港送鸦片到沿海各口去的鸦片飞剪船。颠地洋行的鸦片数量与船队的规模仅稍次于怡和洋行。
无论是《南京条约》,还是《五口通商章程》,都没有明文规定鸦片贸易合法化,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各国都暗中支持走私,他们不惜发动战争就是为了鸦片贸易。
巴富尔也不敢过分得罪颠地,好言道:“在什么地方失踪的?损失了多少?再找找看,也许在什么地方耽搁了。”
颠地急道:“巴富尔先生,不能再等了,其中有两艘兵船,此事非同小可。”
巴富尔惊叫道:“什么?失踪的是兵舰?你这是去什么地方,运了多少货?竟然动用兵舰。”
颠地汗颜道:“也不多,就是一千多箱,主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想总督大人申请的兵舰。”
巴富尔一听还牵扯到总督,再也不敢怠慢,仔细问道:“是总督大人特许的?多大的兵舰?在那里失踪的?”
颠地忙答道:“一艘跑击船和一艘武装汽船,另外一艘是我们宝顺的运输船。这次是到长江沿线分货,数量巨大,货物要的也急,所以才请总督出兵帮忙。”
英驻香港总督德庇时之所以同意宝顺洋行的请求,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侦查长江的布防和中国人的态度,为扩张内地势力做准备。两艘兵舰速度快,攻击能力强,武器装备也不少,大清国的水师还没有能力不声不响的俘获。即使被查获,地方官吏也不敢不通知领事馆,毕竟涉及到大英帝国的利益,清朝官吏还不敢得罪他们。
正巧总督也派人来告知这件事,命令他全力寻找,意思很明显,要向当地官府施加压力,把责任推给大清国。这就是大英帝国的肮脏嘴脸,这就是一个军事强国的野蛮行径,备受欺辱的上海县官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找到。
可是领事馆不依不饶,借机敲诈勒索,被逼无奈,上海道宫慕久只好求助江苏巡抚李星沅。
李星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英国列强暗地里的勾当,祸国殃民,苦于没有办法制裁。这次出了事,也闹不明白什么人干的,很可能是一些反帝义士干的,可是还没听说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不声不响就吃掉两艘兵舰。
李星沅根本就不用心,撒出人手慢慢寻找线索,就这样,又拖延了一个多月。香港总督亲自施压,并调来一艘军舰停泊在附近海域,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必须有个说法才是。
目前在江苏主事的是皇六子恭郡王,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通报给他。就地域而言,江苏省辖江宁府、苏州府、淮安府、扬州府、徐州府、通州府、常州府、镇江府和松江府八个府。
而上海县正是松江府的辖区,按说一切事务都归皇六子管辖,所有官员都由奕安排,可是上海县比较特殊,被英国强租了一部分,成为列强们竭力争夺的目标。同时,因为鸦片的高利润,清朝的许多官员都暗中走私鸦片,甚至涉及到朝中许多大臣。所以上海县的官吏还是由朝廷说了算,奕的命令对宫慕久之流如同废纸。
也就是说,奕在江苏省的军政大权不包括上海县,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奕一清二楚。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本源会逐步露出水面,然后再处理,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奕送走巡抚李星沅后,接见了周浦,他领导的连队表现不错,这次给他们授予集体功。在国防军里,任命连级干部,奕都要亲自面试,而且时常还挑选一些连级干部了解思想和训练情况。因此,三百多个连级干部差不多都见过,有时候单独见,有时候几人或者数十人一起见。
周浦很受奕器重,奕见他进来,问道:“这么着急见我,又出什么事了?”
周浦答道:“王爷,我们发现叶彪的踪迹了。”
奕有些不解,这点小事也值得他紧急求见吗,笑道:“我说周浦呀,这种小事,不用禀告本王,直接抓起来就是。”
周浦道:“王爷,情况有变,这家伙背景不简单,竟然和京里的人有关联,我等不敢贸然行事。”
这一下子引起奕的兴趣了,急道:“京里人?谁呀?”
周浦道:“老熟人,贝勒爷阿朗泰。”
周浦认识阿朗泰,刺杀皇六子的事情,他也清楚,这家伙可是皇四子奕詝的亲信。千里迢迢跑到上海来,不但和水匪叶彪有牵连,还和英国领事馆有来往,看来事情不简单。
奕听完详情,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中间有某种牵连,截获的兵舰只是导火索,如此大规模的走私鸦片,绝对不是单一事件。朝廷严禁鸦片,而江苏省如此猖獗,上上下下的官员都不可推卸的责任,更有可能在暗中支持。
奕凝重道:“你立刻着手秘捕叶彪,要活口,在他身上一定能挖出很多秘密。”
奕知道叶彪是周浦的一块心病,不亲手抓住,事情就没有一个了结,所以把抓捕的任务交给他们连,然后又安排其他人去调查阿朗泰来上海的目的。
叶彪这个人唯一嗜好就是贪色,无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女人,是秦淮河的常客。被周浦他们追捕期间,仍然旧习难改,在上海城养了一个名叫红儿的小情人,一有机会就去那里过夜。
周浦在刘力带领下,埋伏在小院的左右,周浦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小声问道:“小刘,叶彪真在这里?可别搞错了。”
刘力拍着胸脯道:“连长,我拿脑袋向你保证,肯定在里面,我们蹲守很多次了。这家伙真是个色鬼,差不多三天就来一次,完事后就走,从不过夜,真够狡猾的。”
周浦急忙道:“那还等什么,可别让他跑了。”
刘力道:“再等等,还没有进入状况呢,我们最好在他兴头上去逮人。这家伙非常警觉,一有情况,像猫一样就遛了。”
周浦笑道:“行呀,小子,都追出经验了。”
刘力道:“唉,这两个月可把兄弟们害惨了,每次刚摸到一点影子,就被他逃脱了,要不是了解到他的弱点,还真不好找。”
周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赞赏,又向其他几人吩咐了一声,暗做准备。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周浦一摆手,六条身影迅速扑了进去,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一声女人尖叫传来,叶彪已经被赤裸裸的提溜出来了。
在劫难逃,叶彪知道东躲西藏的日子结束了,未来如何,听天由命吧。周浦几人不敢久留,把叶彪往麻袋里一塞,扛起了就走,很快消失在黑漆漆的夜空里。
审讯过程非常艰苦,叶彪这家伙是块滚刀肉,黄泉路上也走过几次了,嘴硬的很。当然,就是一块冰山,只要方法得当,总有融化的一天。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通过不懈努力,总于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