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
违反这个世界规则的，会悲壮，但注定不会快乐。
莫言对这句话深有体会，被两个和尚驾着拼命狂奔，颠簸晃荡，浑身差点散架，时不时还得提心吊胆向后望上一眼，怕楼蛮啻那大凶人追上来，直接就把三人给碎尸万段。
“大贵人，咱往哪逃？”二愣子喘着粗气苦哈哈的问道。
自在咽下口唾沫道：“要不咱逃蚩家去，蚩澹然那娘们的老爹应该能和那大魔头对上一阵，实在不行，咱向韩为官求援，叶家有个叶甲第，赵家还有个赵护国，肯定能保下咱。”
“去蚩家，蚩愚公只能保咱们一时，楼蛮啻真要动了怒心，蚩愚公八成拦不住，”莫言咳嗽着分析道：“韩家，就算韩为官能请动叶、赵两家帮把手，但毕竟不是自己人，保一时还能保一世？如果请不动，那咱们就是十死无生。”
“那咋办，总不能就这么死了吧，咱还没糟蹋过良家闺女，不能死啊，”二愣子一紧张，又冒出句口头禅。
“去个楼蛮啻找不着的地方，咱们苟延残喘活一阵子，然后再想法子，”莫言回身望了眼，见着没有楼蛮啻的身影，松下口气，问向自在道：“知不知道有啥荒僻地方？”
“有是有，”自在沉默了会，骂娘道：“草他大爷的，老子发誓一辈子不去那鬼地方。”
二愣子诧异望了眼自在哥，颤声问道：“西方轮转界？”
“除了那鬼地方，这偌大世界，还有楼蛮啻找不着，跟不进的地方?”自在没好气道，想起那鬼地方，脑子都隐隐发疼。
莫言吐出口血沫，虚弱道：“就是九死一生的死地咱也得闯一闯。”
他能说出这话，是真绝望了，救出了小女人，还干净了人情，他这个有好些时日没见过奶奶的孩子比谁都不想死，穷过、苦过、累过、疯魔过、辛酸过，凭啥让这个倔犟孩子心甘情愿就这么夭折？
从前经历过绝处逢生，没太大激动，那是因为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心怀愧疚，现在被逼入绝境，同样是不甘心，但这次是为了自己，自己如果死了，小女人那傻丫头会哭得稀里哗啦吧。蚩澹然这娘们多半不会哭，但肯定会干出些惊世骇俗的疯狂事情吧。
两个和尚也同样不想死，都是怨气冲天的苦命孩子，就这么不得好死，见了娘，咋说？
三人没了命的狂奔两天两夜，自在踏入片种满菩提树的原始地域，再深入了几百米，便靠着颗菩提坐下，嘶哑着嗓音道：“娄蛮啻再神通，也找不着咱们了。”
轮转界。遍及菩提，苦集灭道四谛随处发心，业力流转。
二愣子感受着周围流转波动，哭丧着脸道：“上次来这就差点被苦道给折磨死，啥三苦，八苦，无量诸苦，没完没了的，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鬼地方。”
“苦道是世间诸苦，算是果，集道是世间苦因，咱上次受了苦道，这次多半就得来集道，五利使、见惑八十八使、思惑八十一品，别走火入魔了，”自在说出一大通佛家揭语，提醒道：“在这见着的多半是幻境，小心。”
莫言握着六趣轮，一方冰雪世界隔绝开轮转界，有气无力道：“这是六道之间地狱道残片，算是大道，有这应该能保着性命。”
“大贵人，问你个事，你不想说就别说，”自在欲语还羞道：“你身后是不是有个高人？”
“高人？”莫言龇牙咧嘴怨念道：“有个屁高人，要真有高人，我还会被揍个半死，千里迢迢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避难。”
“那你一身本事是哪来的？”自在疑惑问道，“咱兄弟两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像你这样威武的大猛人，还真没见过。”
“你哪看出我威武了，”莫言没好气道，“这身本事我说是从天而降的你信不信？”
“俺不信，”二愣子抢过话头道：“大贵人，俺是见过你修炼的人，你那一身本事要是天生的，那这世界也就没有刻苦入魔的人了。”
自在也不纠缠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娄蛮啻一时半会是肯定找不着咱，休息会。”
跑了两天两夜，三人也没力气再扯皮，倒地就睡。
……
轮转界边缘，娄蛮啻站在棵参天菩提古树旁，离轮转界仅一步之遥。
“躲进这和尚窝，就当能挡住我娄蛮啻？”
一步踏入，娄蛮啻身影消失在菩提海。
苦苦、坏苦、行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冤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集谛，灭谛出世果、涅磐，道谛出世因、道品。娄蛮啻绝斩四谛，立地成魔。
金刚不败。
……
蚩家。
燕殛正儿八经坐在张硬木椅子上，冷着张脸庞道：“娄蛮啻追着莫言进了轮转界，你们有什么打算？”
“屁个打算，莫言生死未卜，当然是去救人，”蚩匪道面红耳赤大声叫道。
神情始终不温不火的蚩澹然开腔道：“怎么救？我们现在赶过去不是锦上添花，就是埋骨收尸，没有那意义。”
“那你说怎么办？”蚩匪道第一次用忿怒口吻质问向蚩澹然。
“坐这，”蚩澹然面如古井，“等他回来。”
她心如磐石不食烟火，但此刻她坠落红尘。谁拿流年乱了浮生，又借浮生乱了红尘。
娄糯瞥着窗外，对屋里的事不闻不问。
小女人摸着娄糯的小脑袋，轻声说出句莫名其妙的话，“都是你爹干的，不关你的事，莫言也肯定不会怪你。”
娄糯转过脑袋，紧抿着嘴唇，居然有点泫然欲泣，这个被娄蛮啻养出一身狠绝气的女孩冷声说道：“我才不管他的死活。”
小女人露出个温暖笑容，捏了捏娄糯粉嫩的脸蛋。这孩子心口不一的模样和莫言居然重叠了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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