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紧日宕月渐寒,晨起已见秋露霜。草原阳雨月交替之间,是一年中深秋入冬时,天气渐冷,无所事事的陆穹岩每日都是睡到日将见顶,裹着轻薄的貂皮暖袄才肯起床活动。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是人生的一大乐事。陆穹岩单论个人资产,在拜库已算顶级富庶了。这些财物还仅是冰山一角,大部分在天石商行运营,或是存放在海外,仅在家中的金币就够陆穹岩数几天几夜。
只是现在的状态让陆穹岩怎么也觉得有些遗憾,睡到自然醒是因为被羁押软禁无所事事,数到手抽筋却只能干瞪眼无处可花。除去日常用度,多夹带些物品稍有奇异之处都会被收缴送到王城检查,刀弓枪械这些兵器自然是不退了,买些奇花异草或观赏宠物,送回早已是叶残零落,奄奄一息。
天气渐冷还有一个恶果,不但诺丽尔所穿衣服一日更厚一日,就连自家侍女有学有样,早看不到盛夏初秋时轻罗小扇扑流萤,香汗微透湿薄衫的好光景。
老见不着彩头,陆穹岩对下棋自是兴趣缺缺不予奉陪,但侍女们还好,不下便不下,诺丽尔却对此上瘾,隔三差五找来对弈几局,棋力渐长,陆穹岩想要赢已不是开始那么容易,一局越拖越长,这衣服却越穿越厚,越发脱不下。
赫特的奇怪丈人,陆穹岩让侍女们去小心探查了一番,自那一次探望女儿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从赫特夫人得来的信息只说是新阳工匠,早已返回,姓氏名字与古伦古普兄弟也搭不上边。陆穹岩虽觉得其中还是有些蹊跷,只是再无消息,现在被禁也无法更进一步了解,对此事也就放到一边忽略掉。
俗语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陆穹岩在现世已生存了十四年,虽称不上成年男子,但也相去不远了。变没变坏他自己不予评价,但变懒了却是实实在在的。陆穹岩结结实实的生了个懒腰,走到屋外,冷不丁被寒风灌进脖子里,打了个寒颤。正午阳光明晃刺眼,却感受不到一点热度。
“少家主,您准备用早膳还是午膳。”蕾纳端杯热茶到了陆穹岩身后问道。四个侍女各有分工,除了轮班照顾起居外,煦娜乐乌打扫待客外出采办,丽嘉蕾纳因为是外族人出门不方便,主要负责准备饮食。当然也不是完全按照这规矩来,偶尔也换换做饭或是出门透气。可怜身为家主的陆穹岩每天只能在宅院中晃荡,闭着眼睛也撞不到门槛上,。
“你怎么也学会贫嘴了,刚起当然是吃早饭了。”说完陆穹岩看着快要当顶的太阳,早饭吃了午饭省了,“这……算啦,早饭午饭一块吃。今天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说罢回到屋里端起热奶茶抿了一口暖暖身。
拜库饮食文化侧重于肉食,夏季还能辅以一些瓜果,现在深秋,新鲜的素食却是不常见了。陆穹岩听过后便胃口全无,虽然侍女们已经很努力的变换着花样,比如昨日焖羊脯,今日烤羊腿,明日炖羊头,后日手抓羊糜……连带着手中奶茶都飘散着羊羔味,陆穹岩不禁觉得胃里泛酸,再无胃口,把茶杯递给蕾纳,“先给我换杯番茶来,我再想想吃什么。”
雪针毫虽是南海岛屿上出产,但不是所有南番品都是南海诸国所产,拜库背面是沙漠,东面是蛮荒无人区,西面新阳倒是物产丰盛,只是断绝了商路多年。所以不论是哪里来的舶来品,都是经由海路统一称为番品。
这近半年足不出户,陆穹岩倒是被迫定下心来思考,拜库与陆穹岩所认知的游牧民族不完全相同,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自己的统一文字与语言,之所以没有向农耕社会发展,恐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与疆域大多为草原相关,部分地区已经发展到定牧定居的阶段,尤其是西草原,由于人口损失惨重,广大土地闲置,已出现了一批牧场主。这也是拜库省委游牧国家却能在大陆上成为一大国的原因,如此看来明云萨仁对于拜库而言,最大的贡献还是文化上的,即使是功在千秋也不以为过。心下不由对天训师的经历更感兴趣。想起自己魄界中还藏着一个与明云萨仁有着密切关系的螭麟,寻思怎么才能与螭麟进行交流,现在只能下达指令,让其成为助手甚至眼睛,但心灵层次上的交流还局限在单向上。
“少家主,想好吃什么没?”蕾纳等了许久,就见到陆穹岩端着香茗倚门发呆,不由催促了一句。
“啊……。”陆穹岩才想起还有这等大事,饿着肚子竟然关心起国计民生,肚子里奶茶和着清茶,一时之间倒不是那么饥饿了。
“去把煦娜她们三个叫上,随我去看看咱们前一阵子种的番果怎么样了。”陆穹岩把已经凉下的茶杯递给蕾纳。番果就是从官集海外商人那寻来的番薯花生,很早就动了种植的念头,直到最近才觅得空闲,让侍女去官集在搜寻了一些种子,据说是极遥远的地方绕海路而来,那家商人因为几年来销路不好,已准备下次行商不再带了,这种东西价格昂贵,一般百姓不吃,贵族人家更不敢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穹岩前世小时自然也去郊外干过坏事偷过地瓜,知道番薯是很好养的。但拜库这里节气特别,并且没有趁手的农具,能否种植成功却没有太大把握。
领着四个侍女拿着粗制的木稿到了后院一角。侍女们好奇的看着陆穹岩拔起花生根部,根部湿烂一个果实都没。
“你们每天浇几次水啊,怕是给淹死了。”陆穹岩把花生茬拿起细看。
“每日早晚各一次。”
“也许浇太多了,下一季少浇一次看看。”平时都是侍女轮流照看,正所谓种植不努力,收获图悲伤,陆穹岩摇摇头把枝茬丢在一旁,估计没有施肥也有些关系,下一季估计得弄些草灰畜粪之类。
抱着一线希望,用木稿翻开番薯地,出乎意料的番薯倒是长势良好,虽然个头不太大,但有不少个头饱满,收集后竟然有数百个之多。
“哈,中午我给你们弄好吃的!”陆穹岩欢呼一声,食指大动,仿佛已经闻到了飘荡在鼻尖的香气。
材料都是现成的,拜库野外牧民自然是用些火堆烧烤食物,除非大宴时,在城市里却不能天天大火堆烤,有钱人家用的都是祁阴山树木烧制的木炭,冬天取暖也大多靠此。有了动力食欲,陆穹岩当下亲自动手,很快在宅院中挖开一个浅坑,把番薯铺放在里,先覆盖上一层土,然后把木炭堆放在最上面点燃。
侍女都是抱着玩乐心情,不太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主能折腾出什么美味。等待间,诺丽尔一袭白袄,包裹着严严实实而来。见状玩性大起,六人围坐在旁,笑语嫣然,炭火升腾热气。浮生偷得半日闲,更有丽人在侧,其暖融融,其乐融融。
这半章写得不太满意,剧情推进慢了点,但不写又太干涩。今天晚些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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