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站在了他家大楼的楼顶。
叫彼得的人,很多都是些英雄,不过这个彼得显然不在其列。
他不是蜘蛛侠彼得,所以他并不是来这儿准备对着对面大楼吐丝的;他也不是最近火得一塌糊涂的《Heroes》彼得,所以他爬到楼顶来,显然也不是为了测试自己能不能飞;他就更不可能是小飞侠彼得了,如果是的话,他早就乐不可支地飞去找温蒂了,哪有这闲工夫来楼顶吹风?
这个彼得爬到了楼顶,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跳下去。
为什么要跳下去?这个问题彼得也曾思考过许久,但并没有得出答案。
总之他就是想跳下去,没有理由,你可以把它当作是彼得的一时突发奇想,或者是神经病发作。
反正等他跳下去之后,他周围的那些与他有关或无关,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总会给他找到许多许多的理由,多到你都会觉得他不跳下去都对不起观众们——诸如父母离异啦,被女朋友甩啦,迷恋网游啦,青春期叛逆啦之类的鬼原因。所有人关心的都是他跳下去所反映的社会问题或者教育问题,说不定还会有许多的人因此站出来互相谴责甚至谩骂,不过至于彼得本身么,或许到时候就没人理睬了。就像是英法战争为了一个女人一打就是一百年,到最后谁还会关心那时候早就被埋了六七十年的一堆骨头?
不过彼得这时候可没想到这些,他想到的,只是跳下去。
所以他就跳了下去。
然后,他就醒了。
彼得愣了大概半秒钟,然后就明白了。
彼得又不是个白痴,他当然也猜得出,跳楼什么的,只是一个梦。
“无聊的梦。”彼得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
不过彼得只睡了大概半秒钟,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自己的床怎么硬得简直就像是棺材板一样?
于是彼得坐起了身,看了看周围。
彼得视野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芜之地,地面高低不平地鼓起着许多的土包,几个石头十字架歪歪扭扭的插在这不毛之地上。
彼得又不是个白痴,他当然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墓地,一个坟场。
而后他又向下看了看自己躺的“床”——这根本不是张床,这就是一个棺材。
再于是,彼得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了此刻的心情。
“我靠!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彼得当然想这样用国骂表达下自己对这个奇怪的梦的愤慨,不过这句话却不是他吼出来的。
他循声望去,就看到自己身旁的棺材里也坐起了一个身影。
夜色很深,彼得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那个“东西”。
那“应该”是个人吧——除了脸是烂的,手是烂的,身子也是烂的,肋骨歪七扭八地横在那堆烂肉的外面,下巴只靠着一层皮粘着上颚,眼眶里除了眼珠子该有的肉都没了之外,他应该还是个人。
如果彼得是某部漫画中的某个橡皮人船长,说不定他还会大吼出声:“我靠,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不过彼得显然还没有蠢到那个程度,于是他又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出他现下的心情。
“我靠,丧尸啊!”
令彼得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丧尸和他的感想居然如出一辙,连吼出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彼得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看看自己,于是,他把手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这是个什么东西?被狗啃过的骨头?彼得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又盯着自己横在外面的肋骨和没肉的腿骨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了隔壁的丧尸,发现那个丧尸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隔了半晌,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道:“靠,原来自己也是丧尸,那就不用怕了。”
不过,放松下来的彼得总还是觉得有些地方别扭,他用那烂得差不多的手撑着只剩下骨头的下巴,深思考了好一会儿,就是没有想出究竟是哪儿奇怪。
最终,还是隔壁的老兄率先想通了这个难题,爆发出了一声怒吼:“我靠,我怎么成丧尸了?”
“哦!原来如此!”彼得顿悟般左手往右手上重重一敲,难怪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来,彼得和他身边的哥们即使不是白痴,也好不到哪儿去……
“哟!你们两个居然在丧钟镇外面醒了!”忽然,一个声音从两“人”的正前方传来。
彼得立即抬头望去,不出所料的,他又看到了一个丧尸——只不过,这个丧尸穿戴倒是很整齐,一身红色的长袍把他身上大部分“没有”的地方都遮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头还露在外面,而这个头上的两个洞里的眼珠正看着自己,还间歇地打了几个转。
“我靠,又一具丧尸!”彼得始终还是没有憋住自己爆炸性的感想。
“首先,我不是丧尸,你们也不是,”红袍的丧尸摇了摇用手套包住的骨头,“第二呢,什么我靠啊,他妈啊之类的话,以后记得少说,特别是在自己的导师面前。”
“导师?什么鬼东西?”这次发出抱怨声的,是彼得的“邻居”。
红袍丧尸笑出了声:“你们两个实在很有趣……不过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先处理,等会儿我再来接你们。到时候,我不但会告诉你我是个什么鬼东西,而且还会带你们去个鬼地方,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先得帮自己取个名字。”
“取名字?我为什么要帮自己取名字?”彼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红袍丧尸牵动嘴角仅有的肌肉,神秘地笑了笑,手一挥,忽然在他身后闪现出了一阵紫色的刺眼光亮,晃得彼得和他身边的“人”都睁不开眼。
“你们留在这沟通沟通,或许就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取名字了!”红袍丧尸笑着消失在了那阵紫光中。
“喂,等等,把话说清楚!”看到紫光中隐约显出了一个城镇的影子,彼得那眼明手快的“邻居”立刻冲向了紫光。不过,他却什么也没抓到,自己倒是穿过了那阵紫光,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倒了地上。
反应慢一拍的彼得这也才跟着爬出了棺材。不过他刚站直了身,那阵紫光已经消失不见,前方只剩下一具摔倒在地上的丧尸。
现在,这里又只剩下彼得和他的丧尸邻居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彼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显然他的“邻居”也不知道,所以他就干脆连爬都不爬起来。
“……我说兄弟,你叫什么?”最后,还是彼得先开的口。
“……”地上丧尸这才有了反应,他很费劲地转过身,用自己的烂脸对着彼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想不起来……那你叫什么?”
被这么一问,彼得也愣住了。
他用力想了好一阵,却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但想不起自己原来在哪儿,想不起来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甚至连自己叫彼得这件事都想不起来。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刚才好像正在某个大楼的楼顶,准备往下跳……
其他彼得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苦笑着望了眼面前的丧尸,而丧尸显然也明白了彼得那和自己一样的状况。
“……那么,我叫泰坦(Taitan),你呢?”丧尸忽然又报着伸出了手,报出了名字,这让彼得一下子非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个红袍的丧尸不是让我们自己帮自己取名字么?反正我们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总不见得你叫我丧尸A,我称呼你丧尸B吧?”泰坦笑得异常开朗,彼得实在是有些佩服他开朗过头的性格。
“嗯……也好,”彼得苦笑了下,现下这情况也只好这么做了,“我叫……嗯……我叫……”尽管这样想着,可是彼得一时还真想不起该给自己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彼得想不出来,泰坦倒是很有兴致地帮他出着主意。
“叫贝克汉姆怎么样?”
“嗯……这名字好像不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小白脸……”
“那……叫布什怎么样?”
“靠……什么破名字,一听就浑身来气……”
“那……叫皮蓬吧?”
“皮蓬?嗯……不错不错……不过听着好像有种千年老二的感觉……”
“我说你怎么这么挑剔啊……彼得,叫彼得总行了吧?”
“彼得……彼得……”彼得反复叨念着这个词,似乎总觉得有些熟悉。
“彼得也不行?”彼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泰坦已经等不及报下一个了,“那……波波维奇怎么样?皮雷又如何?……”
“我说……你想出来的名字怎么不是B开头就是P开头的啊?你就不能想出些其他的么?”彼得实在是有些不怎么爽快。
“哦……你这人还真难伺候……那总不见的叫塞克斯(*)吧?”泰坦小声抱怨道。
“塞克斯……塞克斯……这名字好像不错。”显然已经记不得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彼得,不知怎么地就是挺喜欢这个名字。
于是,刚才还在楼顶准备跳楼的彼得,就这么,变成了丧尸塞克斯。
“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取好名字的“塞克斯”皱眉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到现在加上你也就一共看到两个丧尸……”泰坦耸了耸肩,似乎他并不是很关心自己身处何处,又将会面对什么,“不过听那个红袍丧尸的话,似乎这里的丧尸并不少,说不定这里是丧尸的世界呢!”泰坦笑道。
“丧尸世界……”塞克斯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苦笑着想,这里不会真的是只有丧尸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