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知味地吃过晚饭,沈放立即像牛皮糖一样粘上来:“姑姑,放儿很听话,把一碗饭都吃完了,姑姑要给放儿讲许多许多的故事。”把两只胖胳膊抡起来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大地圆圈,好像这“许多许多的故事”就在这圆圈里边。
李思看着沈放微笑:“放儿,今天娘给你讲故事好吗?姑姑今天累了,让姑姑休息,我们到后院去一边看小鱼儿游水,一边讲许多许多的故事。”
沈放嘟起嘴巴:“娘的故事跟姑姑的故事不一样,放儿要听姑姑的!姑姑跟放儿讲要说话算话,可是姑姑今天说话不算话!”
沈逸然苦笑,之前她喜欢在讲故事的同时有意无意地给沈放讲些道理,就像给姐姐的儿子余林讲故事时一样,没想到这小鬼头,不光记性好,还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沈逸然捏捏沈放肥嘟嘟的脸颊:“姑姑讲话从来都是算话的,咱们这就去就看小鱼儿游泳一边讲故事,今天讲两个故事好不好?放儿以后也要学姑姑这样,讲过的话就要做到,好不?”
沈放乐得屁颠屁颠:“放儿一定做得到!”仰起头,像个小男子汉的样子。
池子边,沈逸然给沈放讲着真假美猴王的故事,沈放听得眼睛发亮,连林梅卿和李思也听得津津有味,沈逸然自己却有点心不在焉。正讲着,蔡宁身边的丫鬟春凤拐过假山走近:“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到夫人房中有要事。”
总算来了。沈逸然站起来要走,沈放不答应了:“姑姑,没讲完!”李思抱过沈放:“姑姑有很重要的事,放儿乖。”沈放看几个大人都是认真的神情,不敢再闹。
林梅卿看着沈逸然:“丫头,我看那个御史大人不错。”
沈逸然来到蔡宁房中,沈济舟、蔡宁、沈元昊都在,三人都是一脸凝重地神情,蔡宁招呼沈逸然:“宝儿,坐到娘身边来。”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沈济舟道:“宝儿……你现在可还是记不起以前的事?”沈逸然点头:“爹,我一点也记不起来。”
“有些事你之前不清楚,现在事关重要,也应该让你知道。我们沈家和秦丞相家,历来有些恩怨,我一直以来希望沈家能做个纯粹的生意人家,远离权力争斗是是非非,奈何树大招风,我们不想惹麻烦,麻烦未必不会找上门来。”沈济舟神色有些黯然:“爹娘希望你和你的哥哥都能过安稳日子,只是事与愿违。秦家每一个人,我们都尽量远离,不管你跟秦泽律之前有过何事,你忘了,就是过去了,咱们当做不存在。”
沈逸然点头:“爹,娘,你们放心,我对秦泽律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可以保证之后跟他不会再有关联。”
沈济舟点头:“爹娘希望你能快乐,不想让你卷进这场恩怨纠葛之中,但是现在看来避之不及,我们希望能有人保护你。”
沈逸然道:“爹,我知道,爹娘都是为了我好,穆储希是能够保护我的人。”到了关键时候,沈逸然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现在不是追问父母为什么不经她同意就决定她的婚事的时候。
沈济舟望着沈逸然:“孩子,爹娘素来知道你乖顺体贴。你如果生在普通人家,或许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挑选夫君,但是生为沈家女,爹娘是为保你周全,别怨爹娘。”蔡宁在一边流下泪来。
沈济舟继续道:“然则爹娘也不会随便把你许配给一个不可靠的人,穆大人人品端正,年轻有为。我们沈家素来与穆家交好,穆大人与你大哥更是情同手足,将你托付给他,也是我跟你娘认真考虑过的,他定不会让你吃苦。”
是啊,爹娘选中的人,应该是不会让她吃苦的,即使是为了其他原因联姻,按照穆沈两家的交情,她嫁过去想来也不会委屈。这总比她在那一世自己选的赵子良好,至少,她能够得到基本的尊重和安定的生活。这,未尝也不是件好事。
蔡宁看着沈逸然呆呆的表情,眼泪断了线一样滑下来:“宝儿,爹娘也希望你能自己找到意中人,但是……”用手绢擦了一下眼泪:“你爹爹说的不错,穆大人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们考虑良久,穆大人确是你的良配。”
沈逸然心里半酸半甜,酸的是她现在这个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穆储希,甜的是,这对父母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在一心为她着想着。
“爹,娘,女儿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你们一直希望宝儿过得开心远离是非。宝儿听从爹娘的安排。”
沈济舟和蔡宁听到这句话,似乎心中都是五味杂陈,蔡宁搂过沈逸然,低声抽泣,用满是泪痕的脸摩挲着沈逸然洁白光滑的脸庞,沈济舟伸手拍拍沈逸然的肩,手却有些颤抖。
沈元昊一直沉默,蔡宁望向他:“昊儿,你妹妹即使是许配了穆大人,也还是我们沈家人,将来有一日我跟你爹走了,你的妹妹不管在哪里,你都要照顾她。”她这应该是在给沈逸然以后的人生上个双保险。
沈元昊给父母深深施个大礼:“爹娘放心,不管以后如何,我定不会丢下宝儿不管。”又转过身来对着沈逸然道:“宝儿,小时候有一次,我跟大哥偷偷带着你出去玩耍,不小心让你走散,我们找不到你很是着急,那时我跟大哥就发誓,这一辈子,我们两个都要保护你不受伤害,现在大哥不在了,还有我,不管以后会如何,我定会保护你!”
沈逸然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这一家人,对她的好是那么毫无保留,她又怎么可能只考虑自己,又怎么可能枉顾他们对她的好。爹娘所作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在为她做打算,他们不希望她成为这场恩怨中的棋子,他们为她不断去权衡,去打听穆储希的为人,确定他可以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身处于这样的权利金钱斗争漩涡,还有什么比安稳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