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家去上海的前一个晚上,我盘算起阿球让我倒了大霉的妖力。我怂恿他和我一起去上海。
“那你给我买火车票。”他说。
“为什么?你就施法过去好了。火车坐起来,又要等又要和人挤来挤去,多麻烦。”
“那就算了。”
“阿球,帮帮忙,你看这个。”我递给他一张清单。“我可以省不少钱。省下的钱我们三七分,怎么样?”
阿球看了眼我给他的单子,一笑:“我七你三。”
“不干,我不划算。”
“算了。”他把单子还给我。
“别忘了我还要给你买来回的火车票!而且上次你把我害惨了!”我气愤。
就这样我和阿球一起到了上海。在火车上我掏出清单计算我要让阿球替我逃多少次票,我才可以收回动车组往返杭州的火车票钱。清单上一个个的景点名称看得我心痒痒,我发誓要倾尽全力玩转上海。本来我的如意算盘是白天去总公司对账上班,晚上拉着阿球什么地方门票贵逛什么地方。再加上有一个周末,可以随意支配,我相信有阿球帮忙,收回车票这样的固定成本不成问题。
可是我错了。我去总公司第一天,就发现问题有点棘手。对方派了个叫杨晨的小丫头片子和我对账。她大概才从学校毕业,实践经验趋近于零。上司美其名曰让她跟我学几手。我觉得她折磨我的本事仅次于阿球。我给她指出几个低级错误,她总是“啊,又错了。”然后捂着嘴呵呵笑。如果我是男子,看见这样娇痴的女孩或者觉得可爱。问题在于我也是女的,她的媚态于我有什么好赏心悦目的?
我窝在办公室里,大多数时间忙于给杨晨恶补会计的基本知识。有几次我差点以为我是在给人家教。最终所有的事落到我头上不算,我还的绕着弯放她大假,免得她给我添乱。我没想到到上海一趟我还得加班加点。好容易在周末前赶工完毕,杨晨定要请我和她一起出去玩。如果不是她的工作水准让我大跌眼镜,她倒还是个开朗大方好相处的女孩。她请我吃了一顿后,带我逛上海的经典地段--外滩。
我站在黄浦江的转弯处,对比两岸的景观。江对面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江这面是租界时期留下的西式楼宇。在外滩走着,仿佛同时走在三十年代的十里洋场和21世纪的日新月异里。沿江的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照相留影的劲头比西湖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被风吹的脸发干。杨晨高高兴兴的和我讨论上海的文化,上海的特色,上海的吃穿住行。我感慨她应该当导游,这不单符合她的性格,而且符合她的知识面。俗话说双拳难打笑面人,我偷偷咽下对她的抱怨,收工时在总公司里,只字未提她的种种工作失误。
总算一件大事完毕。高兴的不止我一个。总公司的会计室全体动员,大家带上我在周六去吃大餐,接着是K歌,直玩到晚上9点。我还算提前告辞的,剩下的人继续他们的公费狂欢。
我焉答答的回到宾馆。阿球不在房间里。他这几天玩的倒痛快。我见床头柜上还压着我的清单。抽出来,上面除了上海海洋水族馆我用红线打了勾表示去过,其他满满的全是阿球画上的蓝线。我被自己的嫁衣神功震惊到。想到还要给阿球买回程票就心酸不已。差不多十点,阿球才悠哉游哉的回来。我扑上去拉住他,一定要他带我去个门票最贵的景点。他看着我好笑,说都关门了。我一口咬定我今晚绝对要上东方明珠挽回损失。
“满意了?”阿球笑。
我抱着柱子一动不敢动:“你什么意思,我没有说上这儿。”
“你不是要上东方明珠吗?你现在站的位置比太空舱还高,这儿票价肯定最贵,而且没地方买去。”
我站在东方明珠的塔尖,双腿发软。这儿是风光无限好的同时高处不胜寒。底下的黄浦江水幽暗如锦带,外滩的灯火煌煌璀璨明艳。我滑稽的想对岸有多少人正喝着咖啡玩着情调,悠然看向我的所在。他们也许会说夜景中发着淡蓝灯光的东方明珠别有韵味。对我而言,这种韵味简直要让我乘风归去。
“阿球,我们回去吧,我玩够了。”我声音有些发抖的请求。
他坐在另一头的横条上,头靠在柱子上不作声。我叫了好几遍,只好勉强回过头去看他。他显得很疲惫的样子,连脸色在远近的霓虹交映中都有些发白。我心里发慌,但万万不敢放开手抱的柱子。我反复又叫了他几遍,他才低低的说:“我有点累了,过会儿再带你回去。”
“阿球,你到底逃了多少票啊?累成这样。”我哀嚎。要是他现在生起病来,我难道明天天亮才能在众目睽睽下获救?如果别人问我我怎么上去的,难道我说我昨晚梦游?
一个多小时后。宾馆。我心惊胆战的回想之前四百多米高空上的游览经历。阿球则在另一张床上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