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个月后,我所住的公寓进来了一位老太太。她诧异的看着我,张口就问周齐的去向。我哪里答的出来。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是有三四天没见到周齐的人了。正谈话间,雀斑女回来了。她向老太太解释,周齐去外地出差,要过一周才回来。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说周齐欠她两个多月的房租没付,如今打他手机也没人接。她逼的没法,这才亲自赶到公寓找周齐讨说法。
我和雀斑女同时愣了。我是半年房租一次付清,如今刚满一季度。雀斑女更惨。她前阵子刚预付了后六个月的钱。她大概也慌了,忙拿出手机拨打周齐的电话。我和老太太紧张的看着她。电话接通,我刚舒口气,就听见雀斑女跟周齐提起房钱的事。对方口声马上变了,“我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待会儿再说,好吧!”。手机里传来周齐挂线的盲音。雀斑女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老太太取出钥匙,开了周齐的房间门。黄昏,薄暮的淡红掩映四壁。屋子里空荡荡的,看来早已是人去楼空。电视什么的全没有了,也不知他是搬了,还是折价变卖了。我们一行三人去警局报了案,出来时老太太发话,给我们三天搬出去。雀斑女本已心乱如麻,一听这话马上跳了起来。她指着老太太,说她和周齐保不定是一伙,今天上门纯属贼喊捉贼,坑她一个姑娘家。
老太太一听也急了。她颤巍巍的说自己教了三十几年书,这还是头回有人质疑她的人品。两人又争执了几句,越发说的僵住。最后老太太光了火,勒令我们明天就搬家。
“你们的钱给了谁,你们找谁去。反正我一分钱没收你们的。这叫什么事儿!我以前就是太心软。那个什么周齐,嘴巴里说自己有多孝顺,说他爸胃癌住院,他是家里的老大,要寄钱回去替他爸治病。我看他人嘛还挺老实的,又是个孝子,房租拖一阵子也算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还,还把房间转租给你们!”老太太说的生气,转身要离开。
“阿姨,”我赶了上去。她一脸怒气看着我。我缓缓跟她说了我自己的情况,又把雀斑女的情况也跟她说了一遍。“能不能多给我们几天?阿姨,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但你看,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你的东西掉了,我们的钱被骗了。她刚才也是急了。你想想,我们都是打工的,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她一下被骗去那么多,换成谁都会着急的,你说是不是?”
看看她神色没那么怒了,我又和她套近乎,提到我妈也是老师,在中学里教语文。可巧老太太也是位语文老师。见我是同行的女儿,又是一个刚工作的小姑娘,她看了我一眼,话软了下来。不过还是一个劲儿的叹气,感慨自己一番好心,居然碰上一个骗子。拖欠房租跑了不说,且连屋里的家电家具都带走了大半。
三人里,大概我的损失是最小的。我听了老太太叹息的话,心里也有些难受,一时站在派出所大门口,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周齐不是个东西。他这么一搞,我多半又得问家里要钱。老太太见我丧气的样子,反安慰了我几句,让我慢慢来,到周末再搬家也可以。
接下来几天,我忙着四处看房子。有了头一次的教训,我宁可多花点钱,盘下了一处12楼的电梯公寓。一室一厅,付三押一,价格比合租时贵近一倍。不是不心疼钱,只是一想到合租的种种风险,我还是咬牙签下了合同。收钱的是房主本人。这回除了身份证,我连房东的房产证都仔细看了一遍。
房东得知我是做会计的,笑言难怪我那么细心。我苦笑,把头次的租房经历告诉了他。他叹息了一番,说社会复杂,要是能承受的话,象我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单独租房比较好。“可不是吗。”我赞同道。
临走的头一晚,我炒了几样菜,叫出雀斑女与我和阿球同吃。她虽然比我长几岁,偏偏在周齐的事情上钻牛角尖。她把一腔无名发泄到房东头上,吃顿饭的功夫,还在反复向我表示,她既然付过钱了,就绝对不会从此处搬出去。她认为我太懦弱,正确的做法是留下来,和她一起对抗房东。
我见她说的激动,忙用别的事岔开。说到底,我俩的看法无法达成一致,且没必要定要达成一致。大家相识好歹算缘分,我绕开这个容易引起争论的话题,找了些明星八卦来活跃晚餐桌的氛围。除了钱,雀斑女还有一个心结。她和周齐曾经亲密到那种地步,结果周齐打包走人时,根本没给她留半点情面。
再独立,她还是个女人。碰上这种事,多少伤的有些刻骨。
她喝了几杯酒,人一迷糊就开始哭了起来。我和阿球把她扶回房间,她躺在床上以被蒙头,哭的更加痛楚。我支使阿球出去刷碗,自己坐在床边开解了她一通。
相交不深,缘尽于此。第二日是周六,计划里,这天我搬家。为了省钱,我没有叫搬家公司帮忙。好在我刚上班不久,置办的东西有限。我和阿球两头跑了三趟,终于搬完了所有零碎物件。经过一夜的折腾,雀斑女已经缓过劲儿来。见我的家当取完了,她站在大门口客气的朝我挥了挥手。“再见。”我俩同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