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是大片的树木,树枝连成一气,把整片后山遮盖的严严实实,行走在其间,颇有些幽暗阴沉之感。
胡管家领着晓楠走到了一处山洞外方才停下,往洞内朗声道:“庄主,人带来了。”
“嗯,让他进来。”一道沉闷的声音从洞内传出。
胡管家转头恭请晓楠入内,晓楠望着内里黝黑黝黑的山洞,心下颇有些起毛。
在胡管家的注视下,晓楠硬着头皮,小心地摸进山洞去。
手碰触到山壁,居然没有她想象中的湿滑青苔,脚下也没有滑溜的感觉,看来山庄在这座山洞里动过工,谢辰应该也是常来的,难道这个就是法定提起过的那个山洞。
摸索过一段路,前面有暗暗的光透出,看上去不像烛光,晓楠寻着光继续往前走。
越往内就越亮,晓楠终于在一道石门外停下了,抬头望向光源,原来石壁上嵌着一颗鹅卵石一般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明亮的光泽,照亮山洞。
晓楠用手推了推石门,只觉入手寒意颇盛。
石门纹丝不动,晓楠再用上几层力使劲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晓楠提声对着石门高喊,“我进来了,可这门推不动。”回音在洞内回荡,声音也是沉沉的。
谢辰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用锦囊里的寒玄石,正面那个形状对着门上的形状就可以开启了。”
寒玄石。
晓楠现在才知道,法定给她的那块叫做寒玄石。
她忙捞出脖子上的锦囊,摘了下来,从里面倒出寒玄石,把类似五角星的形状朝上,走近石门,寻找谢辰所说的另外一个同样的形状。
很快就在石门最左侧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凹洞,她把寒玄石凑上去,传了几个角度,终于咯一声嵌了进去,接着扭动寒玄石,石门轰轰地开启了。
石门一开,一股透骨的寒意渲泄而出,晓楠不禁打了个冷颤。
“进来吧。”内里再次响起谢辰的声音。
晓楠犹豫了一下,门外都这么冷了,进去不会冻死吗?
晓楠迟疑了片刻,颇无奈地抱紧双臂,磨磨蹭蹭地往里走去。
一走进去,门就自动关闭了,晓楠想逃都逃不出,只能颤抖着继续往前行。
里面真是太冷了,恐怕和冻肉冰库有的比,晓楠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似要凝住一般。
谢辰却稳稳地盘腿坐在一块面积极大的石头上,晓楠定睛看去,马上就发现,这块石头的质地和锦囊里的那块小寒玄石如出一辙,那块应该是从这块大石上敲下来打磨而成的。
晓楠只是接近大块的寒玄石,马上就感觉寒意直透而来,谢辰却端坐上面,一丝抖动都未有,心下真有些佩服。
晓楠感觉手脚都有些颤抖,想尽快走出这个山洞,忙问道:“你叫我来这有什么事吗?”
谢辰冷冷的目光投射而来,“你以后就要在这渡过七七四十九天,我会用功力帮你稳定神魂,你只要捱过这四十九天,以后就不会再有危险。”
要在这里渡过四十九天?
她在这待上几分钟都冷得受不了,四十九天,那还不挂掉。
“没有其他办法吗?这里太冷了,我怕没等到四十九天,我已经不行了。”晓楠冷得说话都起了一丝颤抖。
“你自己应该知道,你是女魂,附于男体,阴阳失调,阳气斥于阴气,使你常无故晕倒,此情形只会愈演愈烈,终有日会导致你魂出死亡。”
谢辰的话句句惊心,完全说中了晓楠的状况。
没想到,她这个女魂穿到男体身上,还有这么大的后遗症,出现排斥现象,后果严重到致死,太可怕了。
“若不是五年前在佛光寺,我让家兄赠予小块寒玄石,只怕你根本过不了五年这么长的安稳日子。”
“你那时也在佛光寺。”
“是”
她细想当年,法定确实说过她去的那日之前,有人预先告知她的出现,原来就是谢辰。
“那你当年为何不出手救治于我。”
“我也是两月前才修习成玄阴功第十层,只有修习成功第十层,才能助你,况一定要借助这寒玄石的寒气,才能修炼和发挥玄阴功的功力。”
这玄阴功居然要在这等寒冷之地修习,晓楠很难想象,谢辰这十七年的时间,常年待在这寒天冻地中渡过光阴,那是怎样难熬的一段岁月,他却挺下来了,只为救助她这个异世灵魂,晓楠只觉心里闷闷的,沉沉的,似背负了永远偿还不了的东西。
“如这次成功的话,那你将改变体质,永远定位在女子身份上,不过,这中间也是危险重重的,倘若你捱不过这四十九日,也极有可能会冻死在此山洞。”
谢辰出言提醒她,这当中存在的变数和危险,晓楠心里更加沉重,虽然可以变回女生,她很愿意,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极有可能是生命的代价,她要不要博这一次呢?
“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如想博命一试的话,那三日后再来山洞找我,如不愿的话,就自出山庄吧,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晓楠怀着沉重的心情,颤抖着举步往石门走去,还是在一侧找到凹洞,把寒玄石凑进去扭动开启石门,再从石门而出。
胡管家仍等在山洞外,看到晓楠,转身再次领着晓楠返回厢房。
晓楠一路沉默不语,脑中不断反复播映刚刚的画面,到底要不要博呢?
晓楠就带着这种心情渡过了两日,明日就到了限期,她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这个决定关系到她的生命,实在让她太难抉择了。
呆坐了一个早上,脑中反反复复考虑这个问题,时而觉得要拼一拼,拼过了就可以铲除隐患,时而又觉得维持现状没什么不好,也说不定到七老八十才彻底发作,何必现在就用命去博,想法左右不定,搅得她一片混乱。
实在想得头痛,就起身出了房门,往厨房去了,吃点东西让人开心些,省得想事情想得头胀。
刚出院子,就见胡管家迎面而来,远远见到晓楠,便加快脚步走到她跟前来。
“公子,庄外来了一位小姐,说是要找你的,我便进来通报一声,你随我去见一下那位小姐吧。”
“小姐?怎么样的。”
胡管家大致形容了一下那位小姐的妆容样貌,晓楠心中一乐,她已经大致猜到是谁了,八九不离十是秦若风了,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那是我的一位亲戚,你带她到这来吧。”
“好的。”
胡管家得了吩咐,起身往回走,晓楠也不准备去厨房了,返身回去厢房,等着胡管家领了秦若风过来。
她出现的太是时候了,晓楠正拿不定主意,看看秦若风能不能帮到她。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时间,秦若风才出现在晓楠面前,她等的都有些焦急了,都怪这“星辰山庄”太大了,一来一回要很多时间。
送走了胡管家,晓楠兴奋的和秦若风抱成一团,两人都显得激动和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呀?”
两人闹够之后,一同坐到了圆桌旁的凳子上,晓楠忙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问皇帝就知道了呀。”
“你跟皇帝也很熟吗?”
“不是的,是我二哥问的。”
“秦立他……”
提到秦立,晓楠心里一阵隐隐作痛,只怕以后没机会再见他了。
“晓楠,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发生大事了。”
晓楠心尖又一颤,急急冲口而出,“大事?不会是秦立他出事了吧?”
“不是。”
听到否定的答案,晓楠不禁松了口气,“那是什么大事?”
“送亲队伍里有人行刺皇上。”
晓楠心又提了起来,皇上遇刺,那负责保护他的人不就要……
“皇上有事吗?”
“还好,皇上没受伤,刺客很快被制服了,不过,滇金国的刺杀行动是一个开端,现在滇金国联合北狼族两面夹攻我们大进,皇上已经返回圣都,下旨派我父亲前往西陲,领兵迎战滇金国的兵力,二哥则回北州营,加入对抗北狼族之列,冉昀也同二哥一起去了。”
“秦立要上战场?”
“是的,这趟我来,就是二哥派我来的,他很不放心你的处境,要不是皇上一再担保谢庄主不会伤害你,又加上发生了刺杀事件,二哥肯定会亲自过来的。”
晓楠心中顿起复杂情绪,既担心秦立上战场会发生危险,又为秦立如此担心自己感到甜蜜,同时,想到自己将和他面临生离死别,心中又有些泛苦,况且,小溪极有可能也要上战场,这担心就又多了一层,真是各种思绪翻滚,五味杂陈于心中。
“他来又有什么用呢。”晓楠不自觉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心中烦闷的很。
秦若风望着晓楠,正色道:“你难道到现在还不理解我二哥对你的感情吗?你明知道他是爱你的,在这乱世,能相知相爱是多么不容易啊,你干嘛还要为了一些不必要的观念阻碍你们之间的发展,这不是很傻嘛,你哪里像现代女性,这么别扭,敢爱敢狠才是真性情的女人呀。”
秦若风一口气把一大通话吐出,晓楠心里也颇有感触,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他们两人都朝不保夕,随时没命,再谈爱情,就太虚无了。
“唉,说这些干什么呢,我现在有没有命出这山庄还是个未知数。”
秦若风听这话,顿时一惊,忙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晓楠于是把这几日的一切经过仔仔细细述说清楚,话音落下,房内一片寂静,秦若风也陷入了这个两难的问题中,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当晚,晓楠和秦若风两人都无法入睡,晓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一直出现秦立的音容面貌,难道她真要和他从此天各一方吗?
次日清晨,晓楠很早就起床,去后院提了水漱洗完毕,衣物头发都收拾妥当,端坐在圆桌旁,凝重地望着秦若风,说出了自己昨晚下的决定。
她准备放手一搏,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以女子的身份陪伴在秦立身边,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放开怀抱,坦坦荡荡生活下去。
秦若风全力支持晓楠,一路陪伴着她走上后山的小道,直送她至山洞前。
“晓楠,加油,我会一直在山庄里等你出来。”
晓楠拉过秦若风的双手,心中溢满感动之情,“谢谢。”
秦若风握紧晓楠的双手,似要把全身的力量都传给她,坚定的说道:“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去北州,一起寻找我们的幸福。”
晓楠早就下定决心,只要她能走出这山洞,她就要奔向所爱的人,不再彷徨,不再压抑。
“好,你等我,我一定会走出来的。”
晓楠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出心里的话,给自己信心,她一定会战胜命运。
晓楠松开秦若风的手,头也不回地迈进山洞,身影淹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