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楠跟随家丁往书房而去。心里恍恍惚惚,思绪难安。
“砰”晓楠和一不明物体相撞,发出砰响。
晓楠踉跄了一下,站稳身子看过去。
“三少爷,小的该死,撞着三少爷了,您有没有怎么样啊?”不明物体原来是个小厮。
“没什么,不碍事的。”晓楠定睛看了一下,是老爹身边的运儿。
刚刚晓楠恍神没看路,才会和转弯过来的运儿相撞。
他慌张的鞠躬赔不是,地上掉的册子都忘了捡。
晓楠笑笑,便弯下腰去捡起册子,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怪他。
册子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籍册”两字。
“三少爷,您还帮我捡东西,小的不敢当。”晓楠的动作,适得其反,让运儿更加慌张起来。
随手打开籍册一看,怔住了,是袁岚的。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触动脑中的一丝神经。
“你是叫运儿吧?”
“是的,三少爷,小的叫运儿。”
“你一直在老爷身边伺候?”
“三少爷,小的从去年起,便调到老爷身边伺候了。”
“这册子不是衙门里的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府里,怎么会在你手里。”
晓楠已经尽力把语气放轻松、平和,可这一句问话,还是让运儿吓得腿软,“咚”的一声双腿跪了下去。
老爷身边伺候可不容易,多少想出头的下人盯着,要是出点什么岔子,被人揪住小辫子,怎么死都不知道。
鸡毛小事都怕出错,这公文可是天大的事,三少爷怪罪下来,他立马就要挨打挨罚,吓得运儿魂都飞了。
“不,不,我,我……”运儿想解释,可是舌头都直了,愣是结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晓楠被他一跪,也吓了一跳,自己没说什么重话啊,怎么就跪下了?
“不要急,我没怪你,我只是问一下这件事,快起来,慢慢说。”晓楠还要调个头,无奈的安慰运儿。
运儿还是不敢起来,不过,听了这句话,心里像吃了定心丸,安心很多,舌头也不打结了,能正常说话了。
“三少爷,这册子是老爷亲自带回府的,在书房看了很久,刚刚才让小的拿出来,吩咐小的送回衙门去。”
“看了很久?”这次不止脑神经触动了,心跳也跟着急了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慢慢聚拢成型,变成了一种想法。
“是,想来应该是重要公文,老爷才这么看重。”
家丁,小厮当中,能识字的不多,运儿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自然不知道,这只是一本籍册,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他只是看老爷的态度,才想当然的认为是重要公文。
晓楠示意让运儿起身,把册子递还给他,“没事了,你快送回衙门吧。”
看到三少爷确实没有责怪、责罚,运儿这才松了口气,接过册子,屁颠屁颠的往府门那跑去。
运儿走后,晓楠还站在原地,愣愣出神,直到带路的家丁出声唤她,才回神过来,急急往书房行去。
今日老爹到是没有坐在书桌内,背负着双手,站在书桌后的窗前,望着窗外的翠竹,神情平静,看不出喜忧。
一身天青色长衫,白色腰带,坠有碧玉,齐肩黑发梳起男子惯梳的发髻,插入玉笄固定,没有戴冠,未梳成髻的黑发,则垂直挂下,披散于后背,整个装束利落清爽,没有过多的累赘,让人看了很舒服。
长身玉立窗侧,风拂发动,真真是应了玉树临风这一句。
晓楠走进去,就看到这一幅画面,心里不得不承认,老爹确实有风liu的资本,不管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个帅哥,集深沉稳重、潇洒倜傥于一身,是个让女人欣赏、心动的成熟男人。
脚步声打扰了老爹的雅兴,转过身来,示意晓楠旁边的靠椅上坐,自己也回书桌后,坐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两人都没说话。
丫鬟奉了两杯茶进来,放下之后,退了出去。
老爹喝了口茶,才打破沉默。
“岳儿,你二哥如今已经成亲,也考中了州子,你呢,有何打算吗?”
“孩儿学文,学武都不曾放松,父亲请放心。”
老爹点点头,对晓楠的努力还是很欣慰,
“你今年也十四了,明年就可以参加城试了,对城试可有多少把握?”
妈妈咪呀,我哪有那本事,而且,我也不想当个书生。
“岳儿愚钝,不及二哥有天分,资质高,不过,岳儿也会努力,向二哥靠拢。”
“嗯,尽力就好,将勤补拙,好好用功,也会有进步的,”
把我叫来,就是说这些屁话吗?
晓楠心里嘀咕着,嘴上还是很诚恳,“是,孩儿自当尽力,不辱没郑氏门楣。”
话说到这,又一阵沉默,晓楠心里颇为忐忑。
到底要说什么话啊?绕来绕去,拐弯抹角,一直不入正题,干脆就别说了,省得我心烦。
心烦也没用,话题还是继续下去。
老爹叹了口气,“岳儿,这几年,你心里有没有怪过爹,怪我太过疏忽你?”
你心里一直就是“二奶”,二哥比较重要,什么时候想过我和娘了。
今日,没来由的说这么感性的话,听了怪不适应的,怎么了,是想打感情牌吗?
“父亲,您公务繁忙,又是一家之主,府中之事也颇为劳累,岳儿没能力帮助父亲,自当惭愧,怎么还会心生怨怼呢。”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啊,要想感动我,让我答应柳月影回府的事,门都没有,窗也没有,哼~
“难得你这么懂事,识大体,爹心里很安慰。”
又一次沉默了下来,晓楠捧着茶杯,状似喝茶,其实偷偷斜眼直瞄老爹,他拿茶盖不停刮着茶杯沿,却一口没喝,嘴嘟囔着,几次想开口讲话,可又吞了回去。
这样来回好几次,晓楠的心也像扯木偶一般,扯来扯去,没个着落。
到底说不说啊,真是急死了,我可没空在这陪你酝酿情绪。
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揖手行礼,“父亲,岳儿还要到祖母那请安,您没什么吩咐的话,就先告辞了。”
茶盖合了回去,直直望着晓楠,看了一会,还是没开口,挥手让晓楠告退出去。
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话,看来心里还在做着儿子和娘子的拉锯战,只要还没成定局,晓楠就还有机会扳回。
四月初十,晓楠伙同小溪、小云、多喜一起去往城南。
城南住的大多是贫困百姓,正是所谓的“贫民区”,大部分宅子老旧,面积小,一间宅子凑合着能住上四五口人,有很多户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孩子又多,一家人住着非常拥挤,大大小小好几人睡一间房。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租不起这些宅子,更别说买了。
袁岚在宫里十年,从十五岁进宫,到如今,省吃俭用,很辛苦攥下银子,才能有幸买下间宅子,虽然是“贫民区”很小的宅子,也够他们姐弟俩居住,再不必寄人篱下。
唯一遗憾的是,父母都已经过世,本来想让母亲享福的心愿,再也没办法实现了。
一行四人出现在城南,形成小小骚动。
这处“贫民区”很少有富贵之人走动,突有三个相貌堂堂,衣着不凡的少年出现,马上引起众人侧面,有不少人还围观过来,胆子大的,甚至尾随着他们,品头论足。
特别是晓楠、小溪,身上衣物虽不鲜艳华丽,衣料质地却高档,行动间,不经意便流露出与别不同的气质,还带着个小厮打扮的多喜,自然一看便知是贵府公子。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啊,一下子来了这么的贵人。”
“对啊,对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么多公子少爷的,长的还真是俊。”
“狗子他娘,这还不算呢,刚刚你没看到有捕头老爷过来吗?可威风了。”
“是啊,林嫂子,我也看见了,吓得癞子他差点尿裤子,还以为来抓他的。”
“哈哈……”
“哈哈……”
“那天杀的是该抓,上次还把我家的狗偷去,煮了狗肉吃,我当家的去找他,他还不承认。”
“就是啊,整天偷鸡摸狗的,怎么就没人来把他抓去蹲牢房啊!”
“他这种人,大事没胆,专做些小偷小摸,官差也拿他没则。”
“别说他了,这种人,老天爷会收拾他的。还是说说捕头老爷吧,我刚回来,都没看见,你们知不知道,这捕头老爷是去了哪家啊?”
“还不是新搬来的那家,呶,姐弟俩的那家啊。”
“就是阿海隔壁那家吗?”
“对对,就是那家,听说姐姐是从宫里出来的。”
“这家有什么事吗?捕头老爷都找上门来了。”
“对啊,有没有谁知道啊”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谁知道啊,不会是……”
“我说……”
“……”
一路婆子媳妇七嘴八舌的八卦着,起初,晓楠还没怎么注意,等说到捕头老爷那,她就留上心了,一听下,原来和他们一样,是去袁良、袁岚家的。
袁良一直都安安份份在医馆做活,平日也很少外出,不会有什么事牵涉到官府的。
那就一定是来找袁岚的。
会有什么事呢?
突然一个想法没来由的窜了出来。
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