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外祖母,母亲来到“蔚华园”,砚儿已经得了消息,过来“蔚华园”等着晓楠了。翠绣也已经等在园子门口,准备迎接主子们。
看到一行人行来,翠绣和砚儿一同走向前来福身请安。翠绣开口说到:“太太,我刚接了老太太那的传话,现在正准备简老太太的房间,请简老太太,太太,三少爷先往厅子里坐会,马上就能收拾妥当。”
外祖母微点头,招手让晓楠走向前去。
晓楠走到外祖母身边,她拉着晓楠的手,说声:“岳儿,你带外祖母去厅子,我可不认识路。”
晓楠马上应声是,扶着外祖母往前厅走去。还不忘扭头看看母亲,她微笑着望着自己的母亲和儿子,神情愉悦,看来能见到儿子,她便很满足了。
厅内坐下,丫鬟们马上奉茶上来,几样点心也同样摆上桌来,等摆放好之后,便福身退了下去,只留翠绣和绯屏两人在旁伺候,外祖母也有两名丫鬟随旁一起同来,现下也站旁边伺候。
外祖母喝口茶,放下茶杯,接着和晓楠聊天。母亲坐在晓楠旁边的椅子上,只是瞅着儿子,不说话,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中,轻轻的***。
“岳儿,这些日子,你母亲天天惦记着你,看不到你,她整个人都像掉了魂一样,现在见着了,她也算把魂找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外祖母看着母亲的神情,幽幽的开口说道,心里似乎也很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难过。
“母亲,岳儿也惦记着您,现在可好了,您也不用惦记我,我也不用惦记您,大家都开心了。”晓楠不回答外祖母,反而先安慰母亲。
“岳儿,母亲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只要你在府中一日,那母亲便陪伴你一日。”母亲看着晓楠,她的神情很坚定,晓楠从来也没有见她流露过这样的神情。
“唉,好了,你娘俩能再聚是好事,要开心点。”外祖母看着母亲,再看看晓楠,也为这娘俩感到开心。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回话,说简老太太的房间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歇息了。
外祖母听了,便站起身来,说一路也累了,先往房间去吧。
晓楠和母亲陪同外祖母往内里走去。给外祖母准备的房间就在母亲房间的旁边,这个房间本来也是准备客人留宿时用的,只是这“蔚华园”鲜少有外客留宿,所以东西才不齐全,需要一会功夫收拾准备。
进了房间,所有东西全都准备好了,锦被纱幔,高枕软垫,盥洗用具一应具备,连隔间给两个丫鬟歇息的软塌上,也都准备被铺枕垫,无有遗漏。屋子内很是清爽干净,一看便知,刚刚擦洗收拾过。
陪了外祖母进房之后,晓楠便想告辞退出。可是外祖母却出言留她下来,说好久未见外孙,想她今日留宿在她房里,和她同床,说很快便要离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今日便留宿一晚好了。
母亲点头应承了下来,晓楠也没什么意见,这样,今晚她便留宿在“蔚华园”里了,她还是第一次留宿其他园子,连“福承堂”她都未曾留宿过。
打发了砚儿回去。园子里的丫鬟已经端了漱洗之物进房,伺候了晓楠洗脸,洗手,洗脚,全都清洗好了,才重新把东西端出去,告退出房。而外祖母则由她自己带来的丫鬟伺候漱洗。母亲一直没离开,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看着儿子。
全都漱洗完毕,收拾干净之后,外祖母拉着晓楠的手坐到床沿,让晓楠先躺入内侧,帮晓楠盖好锦被,掖好被角,所有的都弄妥,自己却不躺下,而是和晓楠说,让她先睡,自己要看着晓楠入睡,然后再睡。
晓楠也不便推诿,便闭下眼睑,状似入睡,其实,她毫无睡意,躺在陌生的床上,她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她也不想让外祖母知道,转了个身,把脸转往里侧,然后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入睡了一般。
过了半晌,外祖母和母亲看着晓楠好似睡着了,才开口说话。说话声都传入了还未入睡的晓楠耳中。
“母亲,岳儿睡着了吧,你也早点歇息,这两日坐车也累了,好好休息,女儿告退了。”母亲出声,接着衣物发出轻微的悉簌声,应该是站起身来,准备告退。
“榕儿,我不忙歇息,你先坐下,娘有话问你。”外祖母开口阻止母亲。
“是,母亲,”又一阵衣物悉簌声,母亲重新又坐了下来。
“榕儿,这次你父亲确实冲动了点,不过,你也知道,你父亲一直都是很疼爱你的,他听到治韬连中秋团圆日都在小妾园子里过,而不到你这边来的消息,就你父亲的脾气,他怎么能容忍的了,而且,他还一度曾经想废除你的正妻名分,立那个小妾为正妻,虽然是多年前的事,可是我和你父亲也刚刚才知道有过这件事,你父亲听了,当时就快岔过气去,也难怪他会如此行事,你也要体谅你的父亲,他也是心疼你才会这么做。”外祖母娓娓道来,为自己丈夫的行为解释,希望女儿不要心存芥蒂。看来母亲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以前那些委屈的事也不曾在娘家说过。
“娘心里也很不放心你回来,可我也是当娘的人,看着你想着岳儿,整日失魂流泪的,我也很心疼,你也一心想回来郑府,亲家又亲自登门,看来也挺重视榕儿的,我这才勉为其难的顺你的意思,答应让你回来,既然回来了,那往后的日子是苦是甜,你也不能后悔了。家里你也不必担心,你父亲那,我会好好相劝的。”外祖母心疼女儿思念儿子的那份心,又担心女儿往后的日子,也是非常矛盾。看来一直到今日,娘俩才算把话摊开,好好的说说这次的事。
“母亲,我知道父亲和你是为我好,我心里一点都不怪你们,只怪女儿不争气,让父母受辱了。”母亲忙接过外祖母的话,也同样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误会她。
母亲接着继续说道:“母亲,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女儿并不放在心上,我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能守着岳儿,和岳儿平安顺遂的生活,其他的女儿不想也不会介意。”
许久,外祖母叹了口气,开口道:“榕儿,你心里是否怪爹娘,当年同意了这门亲事,让你嫁入郑家,却让你受到丈夫如此的对待。”
“母亲,不会的,女子本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每个女子都是如此,能得到丈夫的疼爱,是女子的幸运,不得疼爱,日子也一样要过,而且,女儿嫁入郑府,老太太待我一直很好,吃穿用度也都不曾亏待过,还得了一个好儿子,能得到这些,女儿已经算是很幸福了,生活本就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而女儿已经是十之八九如意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母亲轻而柔的声音慢慢道出心声。
这段话说的极为平和,看来是母亲的心里话,原来她的心里真的不那么在乎丈夫是不是疼爱她,她现在只是为了儿子而生活,所以她才会如此淡定而从容,因为已经求仁得仁了,她所求的一直都不是丈夫的爱,而是自己儿子的快乐,如今已经算得到心里的满足,得到了所求的一切。
外祖母也似乎终于看透了女儿的心思,再也不继续询问其他的了,她已经知道女儿在这里其实是满足的,因为她最爱的人在这里,在她的身边。
母亲再次起身,说了声告退之后便出了房门,外祖母坐在床沿发呆了一会,便躺下入睡了。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晓楠的心里却没办法平静,母亲是如此的爱自己,虽然,她心目中的人并不是自己,可是,她的爱会一直倾注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却只是个冒牌货,要如何用这身份来承担这份爱呢?而且自己未来不知道哪一天,极有可能会离开这个家,离开她的身边,那时,她又要如何承受儿子的离去呢?
晓楠的心里闭闷的慌,很想大叫或大哭,把这份难受宣泄出来,可是她不能。她只能静静的躺在床上,默默的呼气吸气,努力想把眼内源源不绝涌出的泪水逼回去,可是却怎么也止不住,所做一切都是无用功,泪水还是一直流淌出来。
为了怕外祖母发现,她只能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如此默默的流泪,不发出任何声音。这一趟哭下来,情绪是发泄了,可是人也累极了,眼皮越来越沉重,人渐渐昏睡过去。
翌日,晓楠被砚儿的声音唤醒,睁开眼帘,却感觉刺痛,看来自己又一次把眼睛发展成了馒头。
砚儿一早便过来等着伺候晓楠起身。外祖母起身之后,便把房外候着的砚儿唤了进来。
砚儿毕竟比墨儿沉稳很多,看到熟睡中晓楠的眼睛,只是略为吃惊,并没有大喊出声,而是小声的唤少爷起床。
外祖母看到晓楠起身,来到床前,询问道:“岳儿,为何你的眼睛会如此肿胀呢?”
晓楠一阵尴尬,看来以后再不能这么失控了,两次都把自己哭成个馒头眼,还要想办法糊弄,唉,真是自讨苦吃。
“回外祖母,岳儿想是昨晚上吹了寒风,又睡不习惯生床,才会脸上浮肿,用热毛巾敷了,便会退去,不妨事的。”和上次一样的理由,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借口。
“原是这样啊,那让丫鬟们准备热毛巾,敷敷,消消肿,才能出门去学堂。”外祖母马上吩咐自己的丫鬟出去唤人,让园子里的丫鬟准备热水,毛巾。
不一会,热水,毛巾,消肿的药膏便全都准备齐全,砚儿接了毛巾,泡了热水,开始敷晓楠的眼睛,几趟下来,已经消了不少,再涂上清凉的药膏,很快便只剩淡淡的影子,看不出来了。
漱洗收拾妥当,晓楠告辞了出来,砚儿说,因今日在“蔚华园”,多喜不方便在外等候,便等在二门上了,书袋什么的,都已经在多喜那了,她只要跟着砚儿去二门上汇合多喜便成。
二话不说,晓楠便带着砚儿往二门的方向行去。汇合了多喜,砚儿告退回去,晓楠才和多喜一同出府去往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