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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君心何处】

太湖之上,日上三竿,湖面水波平缓幽静,湖水澄澈,来往船只稀疏,一条小舟安静地置身水中。此时正是正午,冬欲去而春袭来,暖意盎然,船头端坐一人,那人身着青黑色长袍,头束蓝色方巾,清瘦的面庞不乏儒雅之气,但腰间悬配的那把宝剑就足以证明,他并非是个书生!可不要以为他是个湖间垂钓者,大冬天的哪有鱼可供他钓?

男子这会儿正右手拖着下颌,心事重重地皱着一双清眉双眸无神地看着湖面,这人便是翟杰。这时,就见秦海棠从船舱之中款款走了出来,这小妮子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装,裙摆飘飘,步履轻盈,更似个大家闺秀,让人根本无法将她与那个红衣小将联系到一起。

秦海棠本想上前去挑弄一下自己这个忽然间转了性的小叔叔,但见到翟杰魂不守舍的样子,秦海棠便停了下来,原本今日翟杰是陪着秦海棠来湖上玩耍的,谁知道秦海棠进去取杯具的功夫,翟杰便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叔叔!”秦海棠忍俊不禁地对翟杰轻声道。翟杰闻声像魂魄归体一样不由一怔,这才敛起愁容,回过头看着秦海棠淡笑道:“海棠,怎么了?”秦海棠虽然小姐脾气颇重,但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女子,一见到翟杰刚刚的举动,秦海棠不禁在心中暗暗担心起来,这会儿翟杰终于有了个回应,秦海棠连忙坐到了翟杰身旁,诚恳地问道:“小叔叔有什么心事吗?”

“傻丫头,叔叔怎么会有心事呢!今天是陪海棠出来玩的,只是触景生情罢了!”翟杰有意敷衍着,秦海棠可是有些着急了,这小妮子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和做不成的事,一见翟杰不愿讲,秦海棠立刻就行于外色了:“无聊得很!一点都好玩!”

翟杰闻言看向了身边的海棠,就见这位大小姐这会儿正独自在那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禁苦笑一声,这个小侄女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较真,跟她的父亲一个样子——直肠子!

“好了,叔叔错了,海棠别气了,叔叔说还不成嘛!”翟杰轻轻拉了拉秦海棠的袖角,秦海棠这才慢慢看向了翟杰:“嗯,这才对嘛!”翟杰见秦海棠终于露出了笑颜,也不敢隐瞒,忧郁地开口道:“不知回总坛的兄弟们到了没有?唉,这么一来我就成了十足的叛廷之徒,主公一定很伤心!”

“叔叔,海棠是一介女流,本不应该议论主公!但那位文公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际,好男儿是应该报效国家!........”秦海棠忽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翟杰,翟杰的脸上泛着哀伤之色,但翟杰还是故作笑颜地开口道:“呵呵,报效国家?我本就是个啸聚山林的贼寇,现在要报效国家?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叔叔,不如就与那位文公子一同赶往磁州吧。”秦海棠虽说对文子逸没什么好感,但却很欣赏文子逸话语中那股子忠贞之气。翟杰听完深舒一口气,缓缓地道:“不提这些事了,海棠,去取些酒来!这么好的天气若不饮上它几杯,岂不博了天公之美!”

秦海棠闻言连忙应诺下来,起身进船舱去了,翟杰也跃起身来,看着水天一色的湖之尽头喃喃自语道:“文公子!但愿你所言非虚!要不然,可别怪翟某无情了!”

.........

文府之中,文子逸正坐在正堂之中与袁正杰等人品茶,忽然见到外边闪进个娇俏的人影来,五兄弟送目望去,原来是春萍和两个婢子走了进来,文子逸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施礼问道:“不知嫂夫人有什么事?来,这边坐!”春萍浅浅摇了摇首,深深施了一礼,柔声问道:“兄长回府已经月余,前些日子因为兄长事务繁忙,春萍不忍打扰,今日从家丁那里听来兄长正与几位兄长品茶,春萍这才斗胆前来,希望兄长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嫂嫂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便是!”文子逸一时间竟然忘掉了徐韵之事,这会儿还不知觉地回着话。

“谢过兄长!”春萍又施一礼,然后缓缓抬起头问文子逸道:“按理说我家相公也该与兄长一同回府来了,但都已经一月多了,怎么仍不见韵郎?”

“坏了!”文子逸听这话瞬间面容一僵,在心中暗叫不好,敢情这位嫂夫人是来跟自己要人了!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告诉萍儿自己的兄弟因为身中数箭这会儿正在外地养伤吧?这么说了眼前这位看似柔情似水的小妮子不惊得昏过去才怪!

春萍这一句话刚出口,客案旁的四个兄弟也都不禁一怔,袁正杰更是夸张,刚刚送进嘴里的那口茶一股脑地全喷了出来,溅得身边马威一身,温阳不禁瞪了袁正杰一眼,春萍不经意地看向袁正杰,袁正杰灵机一动,指着那杯清茶一脸歉意地道:“太烫了!太烫了!”文子逸看着欲盖弥彰的袁正杰不禁在心中暗暗苦笑,自己的这几个兄弟可真是跟自己同病相怜啊!

“这个!呃!”文子逸马上敛起了惊愕之色,在大脑中拼命地给自己找着借口,好半天才心虚故作镇定地道:“徐韵兄弟这会儿正在潞州城待愚兄恪守,本来徐韵是不希望为兄和嫂夫人提及的,既然嫂夫人问了,子逸也就只得如实说了!”

春萍听了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文子逸看着春萍那满眼的幽怨,深怕这位嫂夫人不信,又笑着开言安抚道:“嫂夫人不必担心!徐韵当日与为兄说过,只要潞安州转危为安,他就会马上赶回来与嫂夫人相聚!这会儿金人已经退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徐兄就会动身归来的!”文子逸算了算时间,徐韵的伤势应该也差不多可以痊愈了,这才胸有成竹地说道。

“嫂夫人一定不知吧?徐大哥在军营之中可是每天都拿着你送的东西看呢!嘴里还时常说着想快些回来与嫂夫人夫妻团聚呢!”那边的吉云也连忙应和道。

春萍这才算稍微安下心来,连忙致歉了一番去了,看着春萍远去,文子逸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回过头如释重负地对几个同样惊魂未定的兄弟道:“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温阳拿起茶杯,有些奇怪地对袁正杰道:“兄长,咱们今天喝的可是凉茶,怎么可能烫着舌头呢?”袁正杰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地剜了温阳一眼,冷哼道:“这不是情急吗?”

马威也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吉云道:“弟弟,徐兄弟什么时候那么做了?再说,你怎么知道嫂夫人和他的信物?”吉云顺口说道:“不就是二哥常常带在身上的那只手帕吗?”

文子逸闻言有些不解地回想了一阵,怎么想就没记不起吉云说的那件信物?难道是自己的忘性太大了?手帕,手.......文子逸连忙看向自己腰间的鸳鸯手帕,这才恍然大悟地纠正道:“五弟,你,你记错了!这条手帕是我的,而且,是回来之后你茜儿嫂嫂才送给我的!”

众兄弟闻言顿时向文子逸腰间看去,相互对视一会儿,身边这四位竟然都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徒留吉云在那脸色红的像斗鸡一样。

这时,就见一个婢子有些惊慌地跑了进来,见了文子逸,这小婢子喘了喘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刚要开口,却被文子逸抢先问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又有哪位夫人来跟我要人了?”被春萍刚刚那么一闹,文子逸的脑细胞被吓死了一大半,这会儿竟有些神经质地开口问道,小婢子平了平气息,这才又惊又喜地道:“不是,少爷,夫人她正闹得厉害!郎中诊断过了,说,说小主人怕是要出世了!”

“啊!”堂上这帮大男人的五张嘴顿时张得溜圆,如果这会儿放进去个苹果都能一口吞了!这消息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小儿要出世了?”文子逸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片刻之后,这位马上要当父亲的少主人欣喜若狂地对身后四个兄弟急急地道:“走!”

四个兄弟连忙快步出了正堂,文子逸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门口,又焦急万分地问小婢子道:“请、请了接生婆没有?”“回禀少主人,老夫人已经过去了!”小婢子也欢喜地回道。

“对呀,自己的母亲不就是个最拖底的接生婆吗?”文子逸闻言连忙大步出了正堂,飞也似的向正堂去了。

.......

潞州城外,村寨之中,徐韵头发有些凌乱,双鬓随风而飘,身着一身素袍,身披一件绒毛大氅站在村口,虽然箭伤已经痊愈,但徐韵的脸色还是一阵惨白,双眼凹陷,双唇更是干裂的让人心痛,原本英姿飒爽的金枪手此时看上去憔悴不已,即便是这样,徐韵那身英气也没有一丝消减。

身边的温婉儿与两个温阳部下紧紧守候在那里,徐韵才刚刚苏醒几天,本应好好调养歇息,但他却执意要四处走走,而且在村口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之多,温婉儿深怕这位公子会体力不支,连忙上前低声对徐韵道:“徐公子,站了这么久,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徐韵忧心忡忡地‘哦’了一声,这才转过身对温婉儿道:“婉儿姑娘,我兄长他们这些日子就没有没有派人回来保平安吗?”

“徐公子放心吧,有我家兄长何其他几位大哥护送,想必这会儿已经平安到家了!”温婉儿害怕徐韵忧郁之下伤了身子,到时候没法向文子逸交代,连忙劝道。

“也许吧!”徐韵仍有些失落,温婉儿了解徐韵的心情,赶忙从身边喽啰手中取过一条支撑身体的木杖,然后莲步走到徐韵身边,让体力尚未恢复完全的徐韵架上木杖,然后搀着徐韵,边走边说道:“徐公子,文公子临行前有交代,只要公子身体彻底好转,便可以带着我们经官道返回平江府!所以徐公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徐韵闻言淡淡笑了一声,然后低声似自语地喃喃道:“嗯,呵呵,我现在可真是归心似箭了!”

温婉儿心中其实也很想尽快见到文子逸,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原因,索性就归缘于很想见识一下那位让文子逸牵肠挂肚的茜儿嫂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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