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焰带着余沐泽跑了大半天,终于累倒在石台上,翘着小腿,闭着眼眸倾听大自然的音律,真是好不惬意。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轻戳了戳他的膝盖。
谁?云焰倏地睁开灿亮的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碰他的人,竟是一直都呆滞的余沐泽。
这半年来,余沐泽虽比刚见那会强些。但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不会有半个表情,就连云焰也不例外。和他说话时更像在自言自语地说疯话,这让云焰常常有种挫败感。
如今,他终于有了唤人的动作,这怎能叫云焰不激动?
但云焰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吓着余沐泽把他再吓呆滞,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飞瀑落坠,天河激石发着泠泠之音,清凌凌的水砸入深潭再高高溅起回落,激得潭中的鱼儿欢快地游窜。
余沐泽滞留的目光正是盯在清潭里那些肥美的鱼上。
云焰轻轻咽了口口水,试探着和他说话:“你饿了?”
余沐泽没有回头,只是他的喉咙也轻动了下,显然也咽了口水。
云焰的心越来越激动,声音更压抑有些变调,继续问道:“你想吃鱼?”这么白痴的问题云焰也觉得问的别扭,这不明摆着吗?但对于问题儿童余沐泽,他不得不这样一步步诱引,他真心希望余沐泽能够有意识,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注入生的灵魂。
然而,云焰的期待没有落空,余沐泽呆滞的脸庞终于转向他,目光虽然依旧空洞,动作虽然依旧生硬,却真的向他点了点头。
云焰终于按捺不住喜悦,抓着余沐泽的肩膀激动地追问,“你终于有反应了!那你能说话吗?”
注视着激动惊喜的云焰,余沐泽的唇微微地动了动,像哑了很久的人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焰万分期待,心如敲鼓般砰砰狂跳,祈望他能开口说话,却又担心仍是一场空欢喜,煎熬的等待使他洁白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然而,看着余沐泽的脸憋得由红渐紫,到最后都变成黑青,彷佛再一下就会活活憋死,云焰终是不忍心,有些泄气地拍拍他的肩膀。
也许真如青峰师祖说的,机缘未到吧!
想开了,云焰也不再纠结,他丰润的小脸再次浮上灿烂的笑容,对余沐泽说道:“你等着,我抓鱼给你吃。”说完便跑到潭边蹲下研究起怎么抓鱼。
潭水幽深见底,却因激流的碰撞使得潭水异常的冰冷。虽天气温暖,但云焰没半点修为,直接下水抓鱼保不准入水就抽筋。
云焰行为顽皮,却不会草率地做决定,也不会鲁莽地做事情。
而且,每到关键时刻,他脑子里总会影影绰绰地出现很多管用的法子,这让他没少为他那颗十分好用的脑子骄傲自豪。
云焰站起身,双眼顾盼间想到了办法,交代余沐泽在此等他回来,便一溜烟地跑到对面的树林里。
余沐泽乖乖地坐到石台上等待着,一动不动。
突然,他的身体被人提起,咻地一下,像个破皮球似的被丢进了深潭里。
一道瘦弱的身影紧随而至,少年眼神阴狠地盯着潭中挣扎的余沐泽,他冰冷的眸底燃烧着嫉妒的光焰,见余沐泽从水里冒出头,便扯住他的头狠狠地再压进水里。
可怜的余沐泽连细微的呼叫声都发不出来,剧烈挣扎发出的拍打水声也被旁边瀑布的激流声淹没于无形。
冰冷的潭水浸得他脸色青白,双目痛苦地紧闭,眼看就要活活溺死。
“住手!”云焰怒喝,手提一根木叉冲了过来。
闻其声,少年的手明显地一抖,力道也松了下去。
云焰做好鱼叉回来,远远地看见潭边有个少年正在发狠地向水里按着什么,而余沐泽却不见了踪影。云焰心突地猛跳,一种强烈的不安使他飞快地奔回潭边。
待看清那少年按的东西竟然是余沐泽时,他的血疯狂地冲上脑门,提起鱼叉发疯地朝潭边的少年抽打。
少年几个跳跃就逃脱了他的攻击。
云焰瞥见余沐泽身体渐渐漂浮,心中大骇,顾不得追打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跃下水潭将余沐泽抓上岸。
“余沐泽,余沐泽,你醒醒,醒醒啊!”云焰拼命地摇晃着昏死过去的余沐泽,而余沐泽却跟死鱼一样,僵硬地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云焰眼里全是惊吓。
那少年却只在一旁目光阴冷地注视着,看着云焰的痛苦,他清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报复的笑痕。
只见,云焰突然将余沐泽的头放平后,用力地在他胸口按动,按几下,又和他嘴对嘴的亲着,然后再按他的胸口,如此反复着。
云焰古怪的动作倒把得意的少年吓懵住,他暗惊:莫不是云焰受不了打击,疯了?想到这,他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恐慌。他只是想找云焰的晦气,让他体会下痛苦的滋味,却并未真的想把云焰逼疯。
少年的心也慌了,懊恼一时被他们的快乐嫉妒过头,没沉住气,现在酿祸了,怎么办?
他虽然非常嫉妒讨厌云焰,却依旧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遇事也没了主意,傻傻地看着云焰疯了似的重复着奇怪的动作,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真的有奇迹!
刚才已经毫无生气的余沐泽,竟然咳了起来,还将肺部里的水吐了出来。
少年也跟着舒了口气,哪儿还记得刚刚的肇事者就是他老人家自己。惊讶地跑到潭边,眼珠流连在已清醒过来的余沐泽脸上,既惊又奇地对旁边的云焰追问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嘭!
云焰愤怒地将少年推到在地,一个跃身骑上他的腹部,小拳头抡足了劲狠狠地砸向他的脸,边打边愤恨地质问道:“柳萧然,余沐泽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对他下死手?你说!你说!”
云焰越说越怒,拳头如冰雹般砸在柳萧然的脸上。
柳萧然刚才是没防备他的猝起攻击,吃了暗亏,听到云焰的质问,他也怒了,双手掐住云焰的腰,一用力将云焰狠狠地摔了出去。
柳萧然和云焰不同,他是修炼的人,虽然“凌天决”还未突破第一层,但怎么也比云焰这个没半点功底的强悍。
柳萧然不顾被云焰打得跟猪头的脸上传来的痛楚,飞身到云焰跟前,抓起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此时,柳萧然眼中冰冷一片,怒吼道:“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父亲能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吗?要不是因为你,所以人会冷落我吗?要不是因为你余沐泽会死吗?因为你,全是因为你……”
柳萧然气愤难平,发泄地嘶吼着,而他瘦弱的脸颊上也挂满了愤恨委屈的泪水。
终于吐出憋闷已久的心声,柳萧然也打累了,全身如虚脱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声地抽噎。
云焰嘴角全是血,他冷冷地注视着颓废的柳萧然,刚才柳萧然眼中的冰冷,令云焰蓦然明白,一直追随他的冷芒居然是柳萧然。
云焰听了柳萧然的控诉并没对他产生一丝怜悯,他摇晃着站起来,擦擦嘴角的血渍,大眼睛盈光水亮,冷笑道:“很好!”
遂即,他从地上抓起一根粗枝,指着柳萧然冷然地说道:“起来!决斗!”
柳萧然蓦地抬起头,泪水迷蒙的双眼不解地盯着云焰严峻的脸。
阳光下,云焰弱小的身躯竟然有种迫人的深沉气势,他漆黑的眼眸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柳萧然抹抹眼泪,撇撇嘴,没说话,不屑的表情就像在说:没功力的人也敢挑战他,真是不自量力。
“起来!决斗!”云焰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忽然,他眼眸微微眯起,语中挑衅讥讽道:“你不会不敢吧?你不是不服气吗?有本事就来光明正大的打败我,少在背后搞鬼,别让我看不起你。”
柳萧然也是傲然的人,岂会受敌人奚落,蹭地跳起,恶狠狠地对云焰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打死了别怪我。”
云焰破裂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全然不把柳萧然放在眼里。
见柳萧然已经站起,云焰手中的树枝一抖,气势霎时排开,同时,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已沸腾,他双目圆睁,暴喝中朝柳萧然冲了上去。
柳萧然显然没想到云焰有如此气势,有一瞬间的惊呆,直到云焰的木棒离他面部毫厘之时,他才幡然醒悟,灵力运转,一个瞬间闪退出去。
云焰凌厉的棍风擦过他的面颊,顿时火热生疼。
柳萧然再也不敢小觑云焰,打起十分精神与他打斗一处。
云焰心无杂念,全凭感觉将木棍抡得呼呼生风,气势磅礴,招式大开大合生猛无比,与仙缘谷飘逸灵动的功法完全背道而驰,显然并非仙缘谷所学。
柳萧然惊诧!
虽他修习了凌天决一层,但云焰此时的架势俨然与他不相上下。
仙缘谷属于道派,功法自然是以柔克刚,有着四两拨千斤的巧妙。柳萧然并不与云焰硬碰,他身影飘逸,敏捷巧妙地躲过云焰刚硬霸气的攻击。饶是如此,他也有好几次险些中招。
然而,云焰虽气势威猛,奈何他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在对抗一个修行的人,终是勉强而为,四五十个回合下来,他已开始气喘,招式也是漏洞百出。
柳萧然伺机一个凌龙戏水,看似轻柔无力,却蕴含了他的灵力,一股劲风朝云焰的胸口击去。
云焰舞动棍棒泻去一部分攻势,仍被打飞。
“啊~~”余沐泽见云焰像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他身边,突然一声惊叫,抓起云焰的两肩惊慌地摇晃。
云焰胸里的那口闷血随他剧烈摇晃喷了出去,鲜红的血液全喷在余沐泽的脸上,让他登时晕死过去。
云焰惊讶不已,他重伤的人还没晕,怎么余沐泽倒晕了!
突然,一道疾风迎面而下,云焰只觉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提着在空中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