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脸笑意,神情若无其事的肖鸾菲,严柏海双眼如刀子一般,剜向肖鸾菲,声音阴沉狠厉地问道:“你是何人,我严家与你有何天大过节,你竟然要在我严府,如此大肆杀戮?”
严柏海表面凶狠,其实内心底下却早已翻卷起惊涛巨浪,他严府宅深墙高,里面更有上百精悍的护院守卫,一般人若想进严府已非易事,更别说杀光所有护院,下人,不动声色地来到严家后堂了。
肖鸾菲在严柏海面前,竖起一只修长的葱指,摇了摇,嘘声道:“嘘,严家主此话说得不对,不是严府,是整个严家,包括你们严家所有的商铺,酒楼,钱庄,今晚都会有人好好照顾他们的。哦,当然我们也不会忘记,还在翠香楼纵欲脂粉之中的严家大少爷。”
严家那些高层,听见肖鸾菲这一番不冷不热的话时,浑身如坠冰窟般汗毛倒立,他们这些整日只知吃香喝辣,尔虞我诈的商人,何时见过此等狠厉的人,此等血腥的场景?一个按捺不住内心恐惧的人,趁肖鸾菲说话之际,试图从阴霾的角落,冲出门外去。
不想,他身体刚刚冲到门前,一道冷芒便从屋外闪电般呼啸而至,一支利箭轻易便将他的脑袋刺穿,巨大的推力,将他的尸体远远朝后抛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刺眼的鲜红血迹滴出一条横直的血线。
顿时间,其他严家高层如被人紧紧钳住了喉咙,涨粗着脖颈,满脸苍白,静若寒蝉地呆呆望着无动于衷的肖鸾菲。
严柏海脑袋如遭天雷轰鸣,双眉挑得几乎碰上前额头发,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蚱,躁动不安起来,声似泣血:“你究竟意欲何为?我与你素未谋面,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肖鸾菲手中折扇刷的打开,慢条斯理地搧去鼻前的血腥之气,长眉一挑,一丝怒意染上眼眸中,动唇冷然道:“严家主年过半百,岂还不知祸从口出之理?在你散布消息,尽心竭力诋毁别人,谋取自身私利之时,就该有承受别人重锤反扑的心理准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严柏海不仁,就别怪别人的不义。”
“你是长啸镖局的人?不可能,长啸镖局此刻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到底是何人?”
严柏海睚眦欲裂,手巍巍颤颤地指着肖鸾菲,厉声逼问道。
“严家主,难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肖鸾菲声音倏然一变,凤眼如波如丝,抛向满脸震怒的严柏海。
严柏海和屋内众人直觉耳膜一震,刚刚沉厚的男声,却是变成了清脆婉转的女声,声音一样的若朔风肆虐般冰寒,毋庸置疑,正是从眼前这个锦衣男子口中传出的。
无尽的寒意,从严柏海的脚底一直蔓延至他的脑后跟,整个人如凝结的冰雕一般,僵硬当场。尚存侥幸的心,又似被人在这冰雕上狠狠砸了一锤,寸寸断裂开来,化为歇斯底里的绝望。
“肖,鸾,菲?”
严柏海发出一声似乎是运足力量才挤压出来的三个字,说完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椅子上。
嘴角绽放出一抹妖魅的冷笑,肖鸾菲手中折扇优雅地一合,道:“严家主倒也是个明白人儿,我肖鸾菲要动你严家,不过举手之间的事。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不屑于对付你这种小角色,可是现在,你们严家的所作所为让我很生气,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不长眼,将自己逼上绝路!”
望着一身男装,身上散发出肃杀煞气的肖鸾菲,严柏海忽然一声惨笑,生意场上历尽风雨坎坷,起落之间,他做过不少错事,但都不曾后悔过。此刻遇见满脸肃杀的肖鸾菲,严柏海平生第一次如此懊悔做错了一件事,他懊恼自己太过自以为是,心胸太过狭隘。
他千方百计想整垮长啸镖局,而长啸镖局的少镖主,却是韬光养晦,暗触实力,根本就不屑于正眼瞧他严家。这次若非他触及肖鸾菲的逆鳞,恐怕他严柏海还是风光满面的严家家主。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昔日里看似玩世不恭,骄纵蛮横的肖鸾菲,居然有这样强悍的实力和魄力,击垮一个严家,居然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啊,少镖主,散布长啸镖局藏有天邪教宝图消息都是严柏海的主意,我们只是迫于无奈,奉命行事而已。少镖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娘,下有妻儿,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头狠狠地撞在地板上,磕出大片血渍来,脸上更是涕泪纵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正是严家大掌柜李友明。
虽然至始至终,李友明都未曾见肖鸾菲杀过一人,但她身上的杀气,却是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并不怀疑,眼前这一身男装,俊秀尔雅的肖鸾菲,若杀起人来,也不会比外面的弩箭手温柔几分。
肖鸾菲默默睨视着李友明,脸上却冷漠一片,他有妻儿老小,长啸镖局的人又何尝没有?怜悯对肖鸾菲而言是极其稀罕的东西,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狠心,很不幸的是,肖鸾菲很护短,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人。
“对于外面的那些消息,你们严家是不可能知道如此详细的,想必是我长啸镖局出了内鬼,虽然始怂恿者我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但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如实招来,我保你妻儿老小周全。”肖鸾菲望着李友明,淡淡说道。
李友明面如死灰,见肖鸾菲转身便欲走,急忙嘶哑地喊道:“是长啸镖局的赵镖头,是赵云贵收了严家一万两白银,才告诉我们那些信息的……”
肖鸾菲的脚步却一直未停,严家雕琢得以至精致的青石板路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肖鸾菲却不再理会,悠悠地走了出去。至于屋内那些人的生死,早在肖鸾菲自报出真实身份时,便已经注定,明日的太阳,他们是无法再看到的了。
走出后院,肖鸾菲脚步突然一滞,她眼前沉默地站着一个男子,他身材挺拔,孔武有力,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隐隐闪着柔柔的眸芒。
肖鸾菲脸上如沉寂千年的古潭,波澜不惊,只是淡淡说道:“宇文凤池,我知道你可以对我山盟海誓,但正如你所见,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谁触及到我所不能容忍他人触及的地方,我必将十倍,百倍还之。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也从来不相信什么誓言,唇血末干,皆可背誓。每个人都会背叛,只是每个人背叛的筹码不同而已。我之所以没有在你面前掩饰,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喜欢与否,这就是最真实的我。”
霍然抬头,宇文凤池望向肖鸾菲掩映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异采,对于肖鸾菲今晚的杀戮与冷血,对于自小便在战场杀戮中磨炼的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抵触情愫。
“你若当真是男儿身,必当为封侯万里,驰骋天下的枭雄!”宇文凤池嗫嚅半天,却是吐出这一句。
确实,宇文凤池从这些日与肖鸾菲接触之中,心底禁不住得出这样的结论,暗暗纳罕,像她这样有时隐忍不发,有时却睚眦必报的人物,如果真是男儿身,恐怕整个大鸿国都经不起她折腾。思来想去,宇文凤池竟然有些庆幸肖鸾菲是女儿身起来,为此,他不仅少了个厉害的对手,更是多了份追求。
肖鸾菲却是鄙夷地嗤嗤一笑,回道:“男人都认为女人是弱者,都认为自己可以主宰女人的命运,却不知大多数男人的命运都是被女人捏在手里。屠戮苍生又如何,君临天下又如何?有些女人永远比你们男人危险得多,她们可以令你的生活幸福如天堂,也可以令你的生活艰苦如地狱。”
宇文凤池神情一愣,满脸苦涩地说道:“毋庸置疑,你就是这一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