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湖寨的篝火狂欢实在是让沈云飞大开眼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歌可以这样唱,舞可以这样跳,所有的人,竟然可以这样不分男女老少,一起围坐在一片场地上,尽情地放声歌唱、跳舞喝酒。
他也跟着一起又唱又跳,吃着烤肉香耙,喝着甜甜的米酒。兴致起来了,还跑到场地中央,去抢人家鼓师的鼓锤来敲,一会儿又拿着芦笙连吹带跳。
玩得固然十分尽兴,但他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他一坐下来,就立刻有人上来敬酒。那甜酒虽然不怎么醉人,但是喝多了还是有些胀肚子啊。
他怕别人再敬他的酒,坐下了又不好不喝,只能一味地在场上吹笙跳舞,活活把自己累得是满头大汗。打从他出娘胎起,就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活蹦乱跳过。
跳着跳着,夜已深了,沈云飞心里犯着嘀咕——不是说要评花王花后吗?怎么还不开始?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个评法,由花山老人石寨主来定吗?还是由众人推举?或者还要进行什么比赛?
他正想着,却见石寨主已经走到了那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看来是要开始评选了。
众人见石寨主上了台,现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歌也不唱了,舞也不跳了,全都静悄悄地,满脸带笑地望着台上。
石寨主上台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招了招手。这时,就见两个妙龄少女簇拥着一身盛装的石铃儿走到了台上。她也是换了一身打扮,身上的银饰更多,也更复杂,衣服的样子到是跟沈云飞身上那件十分登对。
沈云飞正纳着闷呢,突然看到阿火跟石头兄弟俩又朝他跑了过来,连拖带拽地将他推到了台上,台下人看着他那个狼狈样,纷纷发出阵阵哄笑,不过这笑声之中,却是明显带着欢愉的气氛。
三少见石铃儿正看着他,又瞟了瞟那两个宝座,心想:看来这花王跟花后的评比,就是在整个花山节的过程之中了。自己在爬花杆上得了彩头,打毽子又拿了第一,对歌虽然没唱,但是草叶却是吹得比谁都响,多半这花王的位置是跑不掉的了。
他心里一阵得意,便朝着石铃儿眨了眨眼睛。哪知石铃儿却是会错了意,以为他在冲自己调情,小脸一红,又把头低了下去,只留下边上两个女孩子望着沈云飞,捂嘴一阵偷笑。
石寨主抬了抬手,做了个动作,沈云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正准备回头去看石铃儿是怎么做的,站在他身后的石头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朝地上一指,他就明白过来,这是叫自己跪下接受祝福。
扭头一看那边,石铃儿也跪下了,他当即也跟着单膝跪地,学着石铃儿的动作将右手贴于左胸前,将头低了下去。
石寨主嘴里嘀咕了几句三苗古语,沈云飞也听不明白,只觉得好像是什么祝福的话。继尔,石寨主又在两人的额头上轻抹了几下,又说了一连串的话,还是听不懂,不过看那意思好像是在问什么,正等着他回答。
沈云飞扭头见到石铃儿微微点了点头,他也赶紧跟着点了点头,石寨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冲着台下大声地喊了一句什么,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掌声,众人也都跟着重复着石寨主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掌声不断,欢声不断。
沈三少本来也想跟着喊两句,但是见石铃儿没喊,他也就没喊。只是听着所有人的声音里都带着无限的喜悦,他心里也挺高兴。
接着,两人被扶上“宝座”,石寨主先拿起宝石金刀,递给沈云飞。三少知道这是给花王的奖品,于是便恭恭敬敬地接了下来,冲石寨主行了个礼,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接着,石寨主又同样拿起那芦笙,递给石铃儿,那丫头也接了过来,脸上还挺激动。
接下来,有人端上来一只酒碗,一个酒坛,石寨主先倒了一碗酒,端给石铃儿。石铃儿喝了一半,便又递了回去,石长老又把酒碗递给沈云飞。
沈云飞其实已经有些喝不下了,不过这酒是石寨主敬的,他无论如何也得喝下去。接过酒碗,一口喝干,三少摸了摸肚皮,好像真的有些撑了。
不过,这还没完,石寨主居然又倒了一碗过来,却是先递给了沈云飞。
三少无奈又接了过来,只小小地饮了一口,便又推了回去。石铃儿之前就告诉过他,如果别人敬酒,无论如何都要喝上一口,然后再推,不然就是不礼貌。他之前一直就没用这招,现在实在喝不下了,也只能推了。
果然,石寨主一点也不生气,端了酒碗又递给自己的女儿。
沈云飞心想:她先不就推了一次吗?怎么这次又递给她?
扭头再看,石铃儿却是一仰脖子,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三少心想:看来这推酒能推一次,第二次却不能再推了,特别是长者敬的酒,那就更不能推。一会儿别人再敬酒,我可得躲远点。
他正这样想着,却见石铃儿盈盈地站起,将手里的芦笙递了过来。
沈云飞微微一愣,心道: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就把奖品换了,不要紧吗?
不过既然石铃儿都这么做了,想必就是不要紧的。他满心欢喜地接过芦笙,又将手里的金银弯刀递了过去。
就在石铃儿接过弯刀的那一刹那,整个竹湖寨里沸腾了,所有人都跳了起来,嘴里喊着刚才石寨主喊过的那句话,一起朝着竹台涌来。
沈云飞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嘛。扭头却看到石铃儿正在那两个姑娘的帮助下,将放在台上的各式礼物分发给挤到台前来的人。回头再看阿火跟石头两人,怀里早就已经把东西抱起来,就等着他来发了。
原来这花王花后,还要负责发放节日礼物。沈云飞会意,立刻从那兄弟两人手里接过礼物,分发给台下众人。
礼物发完,又是唱歌跳舞,尽情狂欢。沈三少这回可是真的累得不行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台子上,望着台下载歌载舞的人们,脸上一通傻笑。
这时,又有人上来敬酒,沈云飞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就要跑。真要再喝下去,他不醉死也要胀死了。
可是还没等他开跑,阿火跟石头两人却走了过来,一人把他拉住,一人拦在了那敬酒人的面前,替他把酒喝了。
原来,这婚礼结束后,就该入洞房了。按理说这时候有人要敬新郎的酒,新郎若实在喝不下,就可以由伴郎来代替。沈云飞不是这里的人,这伴郎的位置嘛,当然就是阿火跟石头两个了。
沈云飞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个兄弟够义气,知道主动帮他挡酒,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帮他喝酒的石头的肩膀,伸出一个大拇指,笑着说了声:“苏姆!好兄弟!”
阿火见石头去帮沈云飞挡酒,他就拉着三少往场边一座竹楼上走。
沈云飞喝了那么多米酒,就算那酒再不醉人,这会儿也有些飘飘然然、头重脚轻了。见阿火要拉他去休息,他也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去了。
走到门前一看,发觉这屋子似乎要比其他的屋子更漂亮,门窗上也都扎着花。他虽觉得有些好奇,但想着自己是远来的客人,自然是要住好一点的屋子,当时也没多想,一脚便踏了进去。
阿火把他送进房门便没再跟了,转身出门把门拉上,嘿嘿地笑了两声,扭头便跑了。
沈云飞迷迷糊糊地摸到竹榻前,正想躺上去,却发觉榻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一身盛装的石铃儿。
他心里一惊,赶紧站直了身子,红着脸说道:“这阿火也真是的,怎么把我送到你房间里来了。”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谁知道石铃儿立刻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拉住,羞羞怯怯地说道:“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里,这是规矩。”
“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沈云飞小声地嘀咕着,回头朝屋里四周看了看,除了面前这张竹榻之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睡。
他扭头看了看石铃儿,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问道:“难道你今天晚上也只能在这里睡?”
石铃儿红着脸,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规矩?”
石铃儿又点点头。
沈云飞现在也是酒劲儿上来了,哪还能细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规矩,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嘴里嘟嚷道:“既然是规矩,那咱们就……规规矩矩的。你睡床,我睡地上,先……先将就一晚再说。”
话刚说完,他“咕咚”一声便栽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
石铃儿见他居然就在地上睡着了,拉也不是,扯也不是,想要把他搬上chuang吧,又有些搬不动。
她也是累了一天了,又唱又跳的,也喝了不少酒,见沈云飞在地上睡了,她也不往床上睡,摸了摸滚烫的小脸,也跟着侧身躺到沈云飞的身边,用他的手臂当枕头,就这么和衣睡了下去。
沈云飞迷迷糊糊地觉得手上压了东西,也没想那是什么,随手那么一揽,便像抱枕头一样地抱了过来,一翻身,美美地继续睡。
石铃儿突然被沈云飞这么一抱,顿时惊得想要跳起来。但是又一想,他们现在已经成了亲,就是夫妻了,他想怎么抱就怎么抱的,自己绝对没有逃开的道理。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小鹿一般乱蹦的心跳,静静地等侯着那如*般的一幕来临。
可谁知道,等了半天,沈云飞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再睁眼一看,那家伙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石铃儿是又好气,又好笑,又不忍心将沈云飞推醒,只能怔怔地望着他那熟睡的脸,任由他就这么搂着,听着他胸前的心跳,感受着他那带着男子气息的呼吸与体温,渐渐地,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