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奇思妙想,用这江中鱼群拖船过河,待到靠近码头时,码头上的渔民船工们早都傻了,都想围上来看看热闹。只是见到船头上还趴着只比牛还大的蜘蛛,又都吓得不敢上前。
不过,还是有热心胆大的船工抛过纤绳,帮着把船拉到了岸边。不然那鱼游不到岸上,两人还真没办法让船停到码头边上去。
两人下了船,石铃儿一脸和气地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沈云飞虽然一个都不认得,但也连连冲周围帮忙的船工拱手道谢。
石铃儿将铁网蛛牵下船,随手便将小船送给了帮他们上岸的船工,又说那船上的鱼就算送给大家的谢礼了。众船工与围观的人无一不拍手叫好。
这里是巫水江边,人人都吃鱼,但是像铁网蛛捞上来的这些几尺长的大鱼,平时候却是难得见到。每有渔民打捞上来这样的大鱼,都是整个村子的人一起分食,此时突然看到这么多大鱼,当然人人都觉得稀奇。
沈云飞看到人人脸上都有笑容,他自己也觉得挺开心,也不管自己是被歹人绑来的,现在是不是该回去,只觉得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三苗的风土人情,过了把观光的瘾再回去也不迟。
这里是巫水离愁码头,也属竹湖寨管辖范围,所住居民也大都是苗人。也有一些中原人士定居此处,做些交通往来的买卖生意。两人共骑着铁网蛛一路往南行,路上到处都能见到村庄小寨。虽然不见得都能认识石铃儿,但三苗人向来好客,两人身上又有钱,走到哪里都不愁没有吃的。只是因为铁网蛛的样子吓人,不免要费一番口舌去解释安抚受惊吓的行人。
沈云飞一路欣赏着从未见过的三苗风土人情,吃着过桥米线、糯米糍耙、包谷耙耙这些从来没有吃过的地方小吃,再加上见了不少的奇山妙水,真是觉得乐不思蜀。
石铃儿骑在铁网蛛的背上,嘴里哼着山歌,一路给沈云飞讲解着这里的风俗习惯,还有地方特色。沈云飞将自己从书上读到的内容与听到的相互经较印证,又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从离秋码头向南游山玩水走了两天,便已到了竹湖寨附近,这里便已经是石铃儿的老家了。
只见漫山遍野一片青翠的竹林绿海,中间居然连其它的树木都很少,沈云飞不禁啧啧称奇。
正走着,突然看到有个女子急匆匆地朝前走,像是正在赶路。而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头上包着花布,身上穿着紫蓝色的对襟上衣,外面罩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麻背心。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模样,石铃儿掩嘴一笑,对沈云飞说道:“知道吗,那两个一定是两口子。”
沈云飞盯着那二人瞧了几眼,那两人之间既没说话,也没眼神交流,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关系。于是说道:“是不是你认识的人?有意拿来逗我?”
“不认识的。”石铃儿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一看就知道。”
三少见她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问道:“那你怎么看出来的?”
石铃儿仰头一笑,说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在我们这儿,妻子一但出门,丈夫一定是走在妻子的后面。”
“还有这种事?!”沈云飞惊讶道:“那是为什么?”
石铃儿耸了耸肩,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规律就是这样。”
沈云飞抓了抓脑袋,说道:“那万一要是别人走到了这个女人后面怎么办?”
“这个不会的。”石铃儿说道:“要是真的有人走在那个妻子的后面的话,那妻子自然会停下脚步,让那男人走去前面,然后继续让丈夫走在自己后面的。”
“这样啊?还真是奇怪。”沈云飞被弄了个满头雾水,心想:这在人少的地方到也罢了,要是遇到人多,这哪儿分得清谁跟着谁啊?
正说着,就听石铃儿突然问道:“阿哥,你喜欢这里不?”
“喜欢啊。”沈云飞顺口便说道。
“那你以后要是在这里住下来,娶个三苗姑娘,会不会也跟着那男的一样,走在自己妻子的后面?”
沈云飞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挠了挠头,说道:“我猜我肯定不会走在女人后面的。两口子嘛,亲亲热热地并肩走最好,我也不喜欢中原的人,妻子得走在丈夫的后面,不能抢先半步。”
他纯粹就事论事,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可石铃儿听了那“亲亲热热并肩走”几个字,却是脸上一红,不再言语。
再往前走,便见那竹烟绿雾之中,隐隐座落着一座大寨,塞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音乐歌声,十分热闹。
“怎么这么热闹?办喜事吗?”沈云飞问道。
石铃儿也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拍手笑着说道:“难怪那两口子急成那个样子呢,我们回来得还真巧了,今天初五,正好是花山节。寨子里这么热闹,肯定是在‘彩花山’呢!”
“彩花山?那是什么?”三少问道。
石铃儿早已跳下蛛背,听沈云飞这么一问,扭头笑道:“就跟过年差不多,可热闹呢!你也赶紧下来吧,跟我去长长见识。”
沈云飞一听,也赶紧从蛛背上翻身下来,只是望着这一路吓了不少人的焰目铁网蛛,不知道该往哪儿牵才好。
石铃儿见他还没跟上来,又望着铁网蛛发愣,笑着说道:“不用管它,我把腰包挂在它身上呢,这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的东西,有人会帮着打理的。你就快跟我过来吧,要是错过了精彩的那就太可惜了。”
听了这话,沈云飞这才不管那焰目铁网蛛,跟着石铃儿朝那山寨走去。
刚走到寨门口,便听到里面欢声雷动,似有什么精彩内容正要开始,两人快步上前,挤到人群之中。
这里正是竹湖寨的聚会广场,大多的祭祀庆典、商讨会议都在这里举行。此时,只见各处悬挂着鲜花彩绸,妆点得十分隆重。广场四周人头涌动,竟像是整个寨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沈云飞眺目望去,只见一位中等身材的蓝衣长者正健步走向广场中央,身后两边还跟着两个少女。两名小姑娘都不过十来岁,一身三苗盛装打扮,左边的手里捧着一个酒罐,三个花碗,右边那个手里捧着三个红绸彩球。
场上正中立着一根四丈多高的粗大木杆,被刷成红白两色,木杆的顶上绑结着红白绿三色的彩绸,装饰着一大捧鲜花。那老者走到花杆附近便停了下来,而他刚一停步,四周的喧闹便顿时静了下来。
“真好,才刚开始。”石铃儿拍着手笑道。
沈云飞悄悄朝着那蓝衣长者指了指,问道:“那人是谁?”
“他啊……”石铃儿附在沈云飞耳边,小声说道:“那是寨子公推的花山老人,也就是我阿爹!”
“啊?那就是竹湖寨的寨主么?”沈云飞吃了一惊,再去打量那位竹湖寨主、花山老人。只见他大约四五十岁,头发略有些花白,脸上皱纹颇多,精神却是无比健硕。笑容虽然慈祥无比,但眉宇之间,却是隐隐透着几分威严,显然是一名刚正不阿的长者。
石寨主举起右手,朝着寨中众人招了招,高声喊道:“现在——彩花山开始了!”
话音刚落,便有三十个芦笙同时吹响,从背后传来。回头望去,就看见那边一座挂着绸带的竹牌楼下,从外面进来一支芦笙队,都是些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他们分成两排,相互对称,各人都穿着深蓝色的长袖麻衣,头上包着头布,手里捧着芦笙,一面吹着芦笙,一面踏着整齐的舞步,一路吹着进场,以石寨主为中心,围成一圈。
围观的人们纷纷喝彩,掌声直冲云天。
掌声未落,那竹牌楼下又涌进一支芦笙队,大约二十人,穿着跟先前那队一样,只是在外面又多加了一件敞胸的背心。他们一进场,便钻进了刚才围成的那个大圈里,又另外围成一圈。如此一来,场上的芦笙队便成了两个同心的圆环。
两圈芦笙队往不同的方向左右转动,一面吹着芦笙一面随着节拍跳舞,里圈外圈错落着跃起蹲下,偶尔间错着转过身,与前后的人碰脚。正面碰、侧面碰、背面碰、跳起来碰,姿势千奇百怪,但却整齐划一,说不出地别致动人。
每有一个新的动作出现,必定引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沈云飞看得热血沸腾,也不禁跟着围观众人一起高声尖叫,直把两个手掌都拍到肿。
就在这音乐声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三苗青年走了上来,径直穿过芦笙队,走到石寨主的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沈云飞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石铃儿却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腰,在他耳边说道:“你看仔细他咋个做的,一会儿也去拿个彩头。”
“我?”沈云飞一时错愕。
石铃儿推着他笑道:“放心吧,没有多难的,包你一看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