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飞自幼便知道自己不能习武,对修真炼道也不感兴趣。一开始,他还想过寻找龙晶魂气改变体质,但后来渐渐长大,跟着封先生时间久了,也学会看淡世间荣辱,不把是非名利放在心间,因此性子也变得十分随意,也就不再那么执着于自身体质了。
可是,万毒谷的那次遭遇,让他终于懂得了一门可防身的技巧;而后凤翔宫中,他又见识到了道法的威力;到现在,他居然得知自己无意间还学会了一门“很不错”的功夫,这中间的情绪变化,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其实人的心态就是这样,若是一个穷光蛋、叫花子,别说什么金钱美女,就是每天能丰衣足食,便已是最大的心愿了。因而,叫花子大多性情洒脱,有肉吃肉,有酒喝酒,没酒没肉,就是臭馍馊饭,只要能把肚子混饱,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就算是做个美梦,也不过是烤鸭、烧鸡任由自己胡吃一顿而已。
可一但有朝一日,不再为衣食而忧,有了房屋田产,再不小心见识了富豪人家姬妾成群、金银成堆的生活,那心里不免就要生出许多无谓的奢望来,反而不如当叫花子一无所有的时候来得快活自在了。
若是从头到尾什么都不会,他沈三少也不会去自找麻烦,但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那是说什么也不能错过的。这正如一个叫花子平白捡到了一锭金子,还没来得及暗自窃喜,又正好遇到一个富豪从身旁经过,自然想要利用这锭金子当本钱,也变得跟那富豪一样,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
沈云飞听石铃儿说得似乎蛮有道理,便又问道:“既然我是因为内息不够才不能使用那轻功,那没有办法可以提升我的内息呢?”
石铃儿两眼一瞪,说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继续修炼,提高自己的修为了。这内息魂力又不是打天上掉下来的,你还指望睡一觉起来,自己就天下无敌了?”
听了这话,沈云飞暗道:我当然知道得努力修炼,但也要我知道修炼的方法啊。
他以为自己体内的真气是玄光珮所带来的,当然不知道该怎么提升。只是若是将这话说了出来,未免又要牵扯到太多事情。
他曾亲口允诺,不会将这玉珮给任何一个人看,也不会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之前在碎心崖上给封先生看了,那也是事出有因,为寻找梦中女神迫于无奈而已。连皇甫华跟他结拜成了兄弟,两人又那么投契,由始至终也从来没说起过这件事,就更不用说跟眼前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三苗女孩提起了。
只是若是不说,那就套不到修炼的方法了。沈云飞心念一转,便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那套内功心法跟这轻功根本不配,你有没有别的什么修炼法门,可以让我提升一下内息真气的?”
“你在开玩笑么?”石铃儿叫道:“那内功有随便乱练的吗?你的真不足,那就是因为你练得不够多,根心法好不好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我们三苗的内功心法就更不适合你用了。若是阴阳不搭,气力乱行……你还真嫌自己命太长了啊?”
石铃儿越是不说,他沈云飞就越是想知道。一听此路不通,便又换了个说法:“你是不知道,我这轻功不是师傅教的,是我偷学来的。只是我学了轻功,又没有配套的心法,所以才用不出来。自己虽然胡乱琢磨了一点方法乱练,但也不是回事。你先随便告诉我一点修炼的门道,我用来跟师傅练的比对比对,能用就用,不能用,你以为我还自己找死吗?”
刚说到“找死”二字,沈云飞心里就“咯噔”一声。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吞了石铃儿的试心蛊,此时胡编瞎话,那可不是真的找死吗?
正想低头看看,那蛊虫有没有咬穿肚子爬出来,可摸摸肚皮心肺,好像一点事情也没有,既不疼也不痒,这就奇怪了。难道她的那个什么试心蛊不灵?还是……
沈三少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试心蛊不灵,多半又是玄光珮在发挥作用了。
其实他哪儿知道,玄光珮虽然可以帮助恢复伤势,也能解毒,但是那三苗氏所用的蛊并不是毒药,而是蛊虫。只要不发作,玄光珮是不可能化解得了体内毒蛊的。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试心蛊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试心蛊是三苗蛊师用来逼问真相,刑讯时所用。这种毒蛊对血液温度、流速十分敏感,一但适应了某种环境,稍有变化便立刻噬主离体。因为人在说谎的时候,体温心跳都会发生变化,而蛊虫感应到了这种变化,便会立刻做出反应。世人所知道的试心蛊能让人肠穿肚烂,就是由此而来。
而沈云飞从小就练就了一张编瞎话的嘴,胡说乱扯那是张嘴就来,说得连自己都会相信,又怎么会脸红心跳?就算是试心蛊也奈何不了他,何况他中的压根儿就不是这种东西。
试心蛊虽说可以测试人是否说的真话,但人的血流心跳要受许多因素的影响,紧张、害怕,都有可能引发毒蛊发作。石铃儿明摆着就是已经把沈云飞当成了自己的心上人,又怎么舍得对他下这种稍不留神就会致命的毒蛊。
她逼沈云飞吞下的那粒东西虽然也叫试心蛊,但与三苗人常用的试心蛊并不一样,而是一种名叫子母试心蛊的特殊蛊虫。
子母试心蛊又叫噬心蛊,也叫连心蛊。虽然也是对温度血流有反应,但其敏感程度却不一样,也不是寄居于血液之中,而是依附于心脏附近。
这种蛊虫一般为子母一对,一亡俱亡,一损俱损。只要其中一只蛊虫噬主离体,那另外一只也必定爆体而亡。
三苗人向来从一而终,感情一但付出,便终生不逾。就算是因为情人变了心,抛弃自己,也绝不会再找第二个。因此,三苗的少女在到了十二岁的时候,便都会养一对这样的连心蛊,自己身体里种一只,遇到心上人时再种另外一只,从此两人的心便连到了一起,只要有一人变心背叛,便是两人共同殉情。
连心蛊的属性十分玄妙,算得上是十大毒蛊中最厉害的一种,就算是蓬莱真人也都不知道它的发作原理是什么,自然也无从解起,只有种蛊的人才有办法解除,但也要付出极沉重的代价。幸好三苗人一但种下连心蛊,便已是终生托付,到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变心后再解蛊的。
沈云飞虽是说了些假话,但他只是与石铃儿唱了一晚上的歌,对她稍有好感而已,还算不上动心。既然没有动心,自然就谈不上变心。更何况他此时就为了学习心法,心里更无骗人的愧疚感,连心蛊虽然厉害,但也察觉不到他情绪的变化。
石铃儿虽然看到了沈云飞脸上的表情有变化,但也没疑心到其他地方去。
她早就看出沈云飞的轻功虽然玄妙,但内力却是差得离谱,多半是从哪里偷学来的。不然的话,一般师傅要教什么武艺,都会事先传授心法,等心法口决练熟了之后,才能传授步法、身法,否则的话极容易走火入魔。此时三少称自己是偷学的,正好符合她的猜想,反到认为他是说了真话。
要说三苗人厉害,但也仅限于施蛊用毒,就算有人修炼内息魂力,那也是凤毛麟角。更别说石铃儿年纪尚小,施毒放蛊的技巧都还没有学全,哪里又会什么高深的心法。
不过她见沈云飞放着这么好的轻功不能用,也实在有些可惜,因而便想到:他只是要求有一点内息魂力,能使用这功法就行了。各种心法虽然互有生克,但最基本的一点吐纳方法却是大至相同的。
想了想之后,她便说道:“如果你只是要想有一点内力,那到是不难。我小时候师傅教过我一点最基本的吐纳方法,可以强身健体,练的时间长了也能产生内力。你要是不会这个,我到是可以教你。”
沈云飞一听需要长时间练习才能产生内力,不禁便有些失望。但回头一想,水滴石穿、冰冻三尺,都非一日之功,世间习武修道,也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他虽然被勾动了习武修道的念头,但毕竟还不至于心急妄进。时间长点就长点,他二十年都熬过来了,还怕再熬个二十年吗?
因此,他忙不跌地点头,催着石铃儿传授他最基本的修练心法。
再说这石铃儿的师傅蛊阳教主,并非仅仅是一名蛊师而已。他以毒入道,以蛊炼魂,早已是得了道的真人。石铃儿是他最钟爱的弟子,因此他所传授给石铃儿的内功心法,就早不是江湖中人用来修身健体的基本吐纳,而是一门可以同时练气修魂的道家心法。
要练这门心法,必须讲究心随气动,魂随心动,心气魂三者紧密相连,既是练气,也是练魂。而寻常的心法或是练气,或是练魂,都十分单一,要两者同时修练,自然困难百倍不止。
石铃儿虽然修炼了这绝妙心法,但看看周围的其他人速度都比她快,不知道自己所练的心法更为玄妙,还以为那是粗浅的基本功夫,比别人练的什么心法还要差些。只是师傅叫她这么练,她也不敢违背。更何况她还要学习制毒炼蛊,就更不会在意心法好坏、内息魂力的强弱。
她从四岁便开始修炼此法,如今也只练到心随气动而已,根本没能达到魂随心动。只是她对沈云飞早已倾心,又唯恐传授不全导致出错,因尔讲得格外详细,把师傅当初是怎么对她说的,自己该做又没做到的,全都原原本本地对沈云飞说了一遍。怕他没记住,又反复叮咛,重申要点,一如当初蛊阳教主教她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