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完青鸾的亡灵之后,沈云飞又瞄到那一旁的卫兵尸体。
显然,这尸体正是被那几个凶徒抛下,绊在这岩石上的。只是,除了背上一道伤口是被刀捅的之外,其余各处伤痕均是从悬上落下来摔的。
沈云飞心想:连摔都能摔成这个样子,就算有那青鸾一家相救,自己也不可能一点伤都没受啊。
他赶紧伸手抬脚,晃晃脑袋,并无一丝不适之处。再撩开袖子瞧瞧,更是连擦伤都没有一点。这就怪了!
云飞纳闷一阵,突然又是一喜,赶紧解开自己的衣襟,从里面拉出一根红绳来。
只见那半旧红绳末端,稳稳地拴着那块凤凰玄光珮。斜阳余辉之下,那半月形的玉珮正微微地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看来,自己之所以一点伤都没受,还是由于这玉珮的功效了。
三少顿时回想起当初那女孩曾经说过,戴了这玉珮,除非是魂器神兵,否则的话,普通的兵刃根本就伤不了自己半分。就算是受伤,也能立即治愈。想到此处,他便更加相信,自己之所以没死没伤,就是因为戴了这凤凰玄光珮的原故。
重新藏好玉珮,他又摸索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捡回落在角落里的紫竹白玉箫。
仔细检查过后,发觉箫身并未受损折断,三少心中大为安慰。
怎么说,这也是封先生赠予自己的事物,若是不小心摔坏了,那可大大地不好。
他将玉箫插到腰上,起身四下里走动了几步。可惜这半山岩石也不过就是两三丈,除了后面是岩壁之外,三面皆是悬崖。上下皆有云层浮动,根本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深,上面距离顶端又有多远。
既然能把那卫兵尸体摔成这副模样,想必上面应该是很高了。而一般会在岩上筑巢的鸟类,也都不会选择距离地面过近的地方。照此说来,沈云飞现在是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悬吊吊地挂在这半空之中,周围又没个藤条树枝可以攀附,真真是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明白了目前处境之后,沈云飞颓坐在石上,背靠岩壁,望着那一人一鸟两具尸体,心中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哔——”地一个声音传入三少耳中,听着像是隔得极远,但却一清二楚。沈云飞不由得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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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华正在营中听取着上司发下的命令,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箫声。
起初,也没有什么人在意,都以为这箫声是从营外兵丁家属们住的地方传来的。皇甫华看到丁灿过来,也以为沈云飞回那儿去了,闲着吹吹xiao也不奇怪。
但是听着听着,皇甫华就觉着味儿好像有些不对了——那不是一首普通的曲子,而是一首古曲,原有唱词。而这箫声,正是吹的其中“崖思”一段。
“云渺渺兮如尘烟,望故人兮在天边。今立崖畔兮望云海,忆思君兮几时来?风箫箫兮利如刀,君付沙场兮入战壕。每日思君兮君不见,以泪洗面兮受熬煎……”
如果沈云飞真的留在军属营里,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吹这种曲子?他离开望龙镇也不过才八九日,根本不可能产生这种思念故人的情怀。更何况,这曲子明明说的是盼望去远方参军的亲人回家,他沈云飞家里是做生意的,就更不可能吹奏此曲了。
皇甫华正觉得情况不对,突然那曲调又是一个急转,还是那首曲子,却换成了“夜袭”一段。
“星月入云兮风疾扬,渺渺阔野兮夜露凉。火光摇摇兮灯照影,刀剑恍恍兮目惊心。操戈被甲兮短兵接,旌云遮天兮震原野。雷霆乍滚兮风波起,碾碎残梦兮魂出体……”
听到这里,皇甫华猛地喝了一声:“不好!”旁人赶紧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道:“这曲子是在向我们示警!”
他回头看向丁灿,问道:“我那兄弟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丁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刚走到兽营那边,我听到号声就回来了。他说他能认识路,沿途又有兵丁把守,我想总该不会……”
“肯定是出事了!”皇甫华说道:“这首曲子的意思是有人偷袭……来不及解释了,先带人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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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飞在那崖间岩石上吹了半天箫,也不知道有人听见没,更不知道能不能有人听懂。更何况那上面的声音能传下来,下面的能不能传上去又是另说。等了老久没消息,他摸摸索索地又在那岩上原地打着转,想着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离开这里。
正当他贴在岩壁上,寻找着有没有可以攀登的岩缝时,一股热浪从身后滚滚袭来。
云飞心头一惊,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团熊熊烈焰正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想要阻挡,可是他那一双毫无缚鸡之力的手臂,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火焰。顷刻之间,沈云飞整个人便已被那火焰包围。
热!
炙烈的火焰将沈云飞浑身烧得滚烫,全身的衣服就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紧贴在皮肤上,眉毛、头发都已开始卷曲,一股股焦肉的味道弥漫而起。
正在此时,一道浅浅的绿光自胸前冒起,沈云飞顿时感觉到周身一阵清凉,身边的火焰竟然灭了,被烧伤的皮肤也正迅速复原。
“幸好有玄光珮……”三少***着胸前的玉珮,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就见一团烈焰又朝自己扑面而来。
虽说明知道这火焰伤不着自己,但沈云飞还是下意识地抱着头往下一蹲,这一蹲,便让他看清了这火焰的来源。
就在离着那崖间岩石的不远处,正有一只通体赤红色的大鸟盘旋着,一双金色的眼睛正燃烧着熊熊怒焰,冲着沈云飞发出一声长啸。
“是红鸾!”
沈三少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正是刚才被他压死的那只青鸾的配偶。
青鸾刚刚产下幼子,身体虚弱,红鸾离开巢穴,必定是去给她寻觅食物。此时归来,却见妻子惨死崖间,身下又流出那么多的蛋液,胸中的仇恨可想而知。
沈云飞虽是无心之失,但必定是杀了人家青鸾老小,眼下这红鸾要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只可惜红鸾虽有灵气,却不是人,沈三少就是想要解释也没办法。更何况,就算是人,这杀妻灭门之仇,又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解释的?
那红鸾见火烧不死沈云飞,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扑腾着翅膀便冲了过来。沈云飞全无准备,惊得不知所措,眼瞧着那鸾鸟浑身羽毛如刺刀一般竖起,那尖喙锋利如刃,离自己不过半丈距离,本能伸手护住头脸,就地滚开。
红鸾向前一扑,没能扑到沈云飞,到是一头撞到了岩石上,可沈云飞的情形也不乐观。这岩上总共也没多少地方,他这一滚,便已滚到了岩石的边缘。那红鸾几乎贴着他的身子飞过,巨大的翅膀带起狂风阵阵,岩上的碎石枯枝随风卷起,拍打在三少的身上,顿时将他推落下去。
沈云飞心中大喊一声“完蛋”,除非下头还有一窝鸟蛋、还有一只护蛋心切的青鸾,否则自己今日算是要给这青鸾一家赔命了。只可惜自己这一条小命,恐怕是抵不过那青鸾灵兽,红鸾就算是杀了自己报了家仇,恐怕也难解心头之恨。
正心灰意冷、闭目等死之际,忽然觉得腰上一紧,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了起来。
难道这红鸾觉得把自己摔死还不能解气,竟然要反复折磨吗?
沈云飞正想着,突然听得身后“哔——”地一声尖叫,却不是红鸾,而是毕文的叫声。
三少心中一动,扭头向后望去,只见抓住自己的正是一只毕文,而在它的腰腹之间,竟然还绑着一根皮带。
此时,这只毕文正用单足抓住沈云飞的腰带,奋力向上飞去。而它背上传来一个声音:“兄弟,你可差点把我给吓死!现在没事吧?”
一听这声音,沈云飞顿时狂喜,想不到在此关键的时刻,皇甫华居然会现身相救,这毕文,竟然是他骑过来的。
三少抬手抹了抹汗,大声说道:“我没事,幸好你来得及时。”
“没事就好。”皇甫华喊道:“我先把你带上去再说。”
话音刚落,就听得耳畔风声转疾,毕文飞快地换了个方向,险些将沈云飞甩了出去。
三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荡给吓得半死,正想问皇甫华怎么不飞得稳一点,却见身旁一道火光划过,竟是擦着身体撩了过去。
沈云飞扬起额头向上看了看,那只红鸾竟然又追过来了,那才那道火光,正是从它嘴里喷出来的。
皇甫华指挥着毕文躲过了火焰,又见那红鸾竟然扑了过来,口中吹了一声响哨,令毕文调头逃开。
毕文拍动双翼,疾速甩开红鸾,朝崖顶飞去,可谁知那红鸾紧追不止,无论毕文如何改变方向也不肯放松,口中烈焰喷吐不止,一副不将对手置于死地绝不罢休的势头。
见此情形,皇甫华心中暗道:这红鸾在崖下筑巢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时训练时飞过,只要不靠近它的巢穴,通常都不会猛追狠打,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跑了这么远还死追着不放。
他哪里知道沈云飞压死了青鸾,眼下这只红鸾早就已经被仇恨烧红了眼睛,如果不把沈云飞碎尸万段,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文虽然也算得上是妖兽猛禽,但又哪里是红鸾的对手,更何况它背上还驼了个人,脚底下还抓了一个,绕了没几圈,便已被红鸾追上。又是一道火光,直擦过毕文的腹部。
皇甫华令毕文向上飞起,躲开那道火焰,心中已经渐渐有些明白了过来。那红鸾竟然始终是攻击着毕文的腹部,而那里只有一个最明显的攻击目标——沈云飞。
他立刻忆起,自己将云飞救下之前,他应该就是在红鸾的巢穴附近。红鸾如此仇视他,肯定是他在那里做了些什么。
他一面指挥毕文躲避着红鸾的攻击,一面大声问道:“二弟,你对那红鸾到底做了什么?难道是偷了它的蛋?如果是,赶紧给它放回去,不然咱们跑不掉。”
听到皇甫华的喊话,沈云飞真是欲哭无泪。他要是有蛋可以放得回去那到好了,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冲着上面喊道:“没偷!是压碎了!我不是故意的!”
一听这话,皇甫华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如果只是云飞一时好奇偷拿了红鸾的蛋,只要给它放回去,就能找机会甩掉红鸾了。可是现在……估计这场战斗只能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