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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三十八 脱困

在那黑深深洞中,那半截黄土的老者看到修缘等人先是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兔崽子,又跑回来干嘛!”

三人嘻嘻笑着,从储物袋中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东西。

修缘奉上的是两坛的佳酿,红暝献上的是一大包的叫化鸡、荷叶鸭、五香牛肉,阿若送上的是一大捧山间新鲜的野果和两葫芦的灵泉。

然后修缘、红暝、阿若三人齐后退一步,向老者磕了三个头才道:“叔祖,我们到雾深山历练,顺便来看看叔祖。”

老者脸色黑了黑,然后冷冷一笑:“你们这是进供?你叔祖我还没死呢!”

三人面面一觑,这样摆放酒食果然像是进供上香的样子,于是三人又忙将食物移开,老者脸皮抽了抽,一巴掌将三个人全部扇飞。

“叔祖,不是你无法移动吗?我们怕你两年没有口食,所以特地孝敬您的。”红瞑脚踩山壁,用力一蹬,一个燕子翻身,稳稳的落地了。

她才不像阿若那傻瓜被掌力扇飞直接撞到山壁上,痛得哎哟直叫。

修缘的内力深厚,没有被扇飞,只是被推后了数十步,直到后背碰到山壁为止。

老者根本没将眼前的酒食看在眼中,只是冷冷的扫过红暝三人,才慢慢的道:“看来你们倒是小有进步,阿若那丫头的眼睛怎么了?”

阿若从地上爬了起来,轻声道:“瞳术用的太过,暂时看不见了。”所以被你不提防的随便一扇就飞起来了,太丢人了!

于是老者哇哇大叫起来:“果然是你偷走了我的瞳石!你这个小贼!居然偷到你叔祖的头上!”

阿若愣了愣:“不是叔祖你给我的吗?”

“我给你个头!这样的邪物我毁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随便给别人!咦?你身上没有邪气,反而周身道家清气充盈?”老者抓过阿若仔细看了看,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可是至邪之物啊!”

“我一醒来就看到瞳石挂在我脖子上了啊!不是叔祖给我的?”阿若挣扎着说道:“还有我本来就是道家弟子啊,怎么可能会被邪气侵体?”

老者神识在阿若身上仔细扫了扫,没发现任何异状,这才放下阿若沉声问道:“那块瞳石呢?”

阿若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它跑到我眼睛里去了……”

于是红暝和修缘都很好奇的看向阿若的眼睛,细小没甚光彩的两只瞳子和平常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阿若不满的嘀咕道:“要是把眼睛变得又大又漂亮我才高兴呢,结果弄得眼睛经常又痛又痒,一点都不好!”

叔祖哼道:“你知足吧,这块瞳石可是至邪至阴之物,普通人一见此物便失了魂魄。这块瞳石出至北域极偏远的一个邪教,那个邪教杀人如麻,用千万血祭供奉教中那千年的圣石。圣石通共只有两块,后来其中一块不知什么原因被偷偷流出邪教,引起仙界不知多少的血腥争夺。仅是百余年前,我的好友无意中得到它时,便被邪瞳所惑,魔气入体,杀性顿发。唉,仅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一城六门五百余条性命一夜侵覆的血案便发生了。为了制止我那好友盲目乱杀,我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红暝修缘看着老者只有半截的身躯,觉得很有些难过。

阿若看不见,视线是模糊的,可却也能感受到红暝修缘的悲伤,于是也低下了头。

老者道:“阿若,瞳石是邪物,就算你现在没有被它控制,将来道心也会被慢慢侵蚀,有入魔的危险,你还想拥有它吗?”

“它叫真实幻世。”阿若突然抬起头来说道:“它并不是邪物,它只是映射人心最真实的欲望。我知道,它一直在我心底呐喊,只要我想要什么,哪怕是最小的念想,它也会把它扩大到一百倍那么大,它会告诉我用什么办法就能马上完成我心中的念想,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刚开始我也很害怕,后来遇到了我的师父,我师父说邪的不过是人心,人不能自我控制,那比一块石头还不如。”

“哈哈哈!”老者大笑:“说得真好!世上能看破这些的有几人!能摆脱魔物蛊惑的又有几人!只有无求无欲的出家人方才看得破!”

红暝有点奇怪:“没看出阿若你无欲无求啊?”

阿若叹道:“我胆子小,在心里想想倒是没事,可真要我为了一点好吃的,几件漂亮衣裳去打劫杀人,我还做不出的,而且我睡一觉就把前天的事忘差不多了。它常来纠缠我,我也常用它来造一些美梦,梦里有像山一般大的灵石,有很多好吃的糕点,还有好多好多裙子……我开心了,它也开心,也算是两相所得。如果真有一天被它侵蚀道心,成了个小妖魔那也不怕,我师门专做这一行的,斩妖除魔都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我想我也祸害不了太多人吧!”

修缘微皱眉略带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阿若,你太妄自菲薄了。”

一边红暝抱臂冷冷的说:“阿若,你见识的少,所以心思才小,现在倒是只知吃和穿,还有钱这些,所以魔瞳对你影响不大。可是以后呢?世上还有许多令人欢愉新奇的事物,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得不到,才会有遗憾,才想强求得,才会有什么心魔入体。你很危险!”

修缘微怒:“红暝,不要危言耸听。”

红暝也怒:“我说的是实物!”

阿若忙道:“无所谓啦!入不入魔有什么关系呢?我师父都说了,要是有天我入魔了,她就把我碎尸一百块埋在无垢观门口的石板下,以后每天都踩着我进出观。所以你们怕什么啊!”

“无垢观……”十三叔祖幽幽的问道:“你师父不会是寂灭吧?”

于是修缘和红暝两人一起闭嘴了,打遍魔教无敌手的寂灭师太,是非常非常声名显赫的。

阿若点头,阿若有说过自己有位非常强悍的师父吧!

身为无垢观最大煞星的寂灭无人敢冒犯,人见人绕道,就连当年送她回来的周风悦师叔都不敢进观,只是远远的便将阿若扔下就跑了。

阿若半只脚才踏入无垢观。便远远听见深深内院有一道冷然的大喝声:“有魔气!”

然后,一把巨剑就直扑阿若而来,还好阿若避得快,可怜两扇山门就此轰然倒地。

阿若还没从惊吓中清醒,一道凶神恶煞的人影直接从屋中破瓦而出,直射向阿若,然后不客气的将阿若倒拎到面前,从下往上的使劲抖动,边抖边冷喝:“寂灭面前不容奸邪!”

或许是寂灭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太惊人,吓得那只瞳石化成一只眼睛就到处乱跑,可无垢观向来是寂灭为我独尊的地盘哪容得邪物乱蹿。

寂灭出手例无虚发,那只魔瞳被寂灭轻轻松松收在了的掌中,可那寂灭不过看了眼那块瞳石,便哦了一声又扔给阿若,直道:“切!我还以为什么妖魔这么大胆敢进犯,害我白欢喜一场!”过了几日,寂灭出观北游了一趟,便拎回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石头。

然后寂灭师父对徒弟阿若说道:“单一只也怪无趣的,听说同时拥这两块无用的石头就一定能化身为天魔,你就试试看!要是你入魔了,我就不客气的灭了你,把你碎尸一百块埋在无垢观门口的石板下,以后每天都踩着你进出观。”

这下不单阿若浑身打颤,就连那两块瞳石也发抖害怕的直打颤。

阿若的默然,引发全体的默然。

最后还是十三叔祖道:“你既然有克制邪物的方法,我也不苛责你了,只是被瞳石附体者会习得诡异瞳术,而这些瞳术无一不是伤眼又伤身的,而且极其凶险。如调理不当,你这辈子瞎定了。”

阿若明白的点头:“我此番进山便是来寻清秋月樨的,可配得灵药木香清露,对眼睛是极好的。”

十三叔祖点头,然后看向红暝和修缘。

红暝和修缘两人一起跪下道:“叔祖,我此番是专门来接您回剑阁的。”

“接我回剑阁?”十三叔祖大笑:“我这个样子还能回去么?一离此地,我便命丧于此。”

阿若觉得很伤心,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那修缘慢慢上前一步,取出一副画轴,坚定的道:“我们带来了秋影月白图。”

那画轴慢慢展开一副林海明月图,阿若看不到图样,却觉的画中一股清透灵气扑面而出,甚是令人惊异。

修缘和红暝来救叔祖出去了,阿若心里有些责怨他们,为什么他们不和自己商量,自己也想尽一份心力的!

十三叔祖幽幽的叹了口气:“姽婳馆的月白图,真是久见了。好,好,好,你们真是好!”

“你们现在不过才在练气期,应该还无法动用月白图这样的法宝,有它又能如何?你们有心了,回去吧。”十三叔祖轻轻的抚摸着图纸,最后手轻轻的一挥,那秋影月白图便卷合上了。

“来时,家中长辈还让我们带来了血合秘阵盘。这是几位叔祖所制,只要是剑阁林氏一族的血便能启动。有加倍功力,聚急灵气,引动天地灵脉地气功效”红暝道:“十三叔祖,隐鹤楼里的十几位叔祖都很想念你,我们回家吧!”

隐鹤楼三字似引动叔祖心中情绪,他有些喜色的问道:“他们这些老不死的都还在!可好?”

“祖爷爷他们都好。”红暝笑着道:“他们很想您,说你都一百三十七年没回去,恐怕都忘记自己的家是什么样了吧!他们还骂你是臭小子,死了倒干净,没死就快滚回来,等你滚回来了就把泡在剑池里去喂剑!”

十三祖叔哈哈大笑:“他们才是一群臭小子,有几个比我大了?还把我泡在剑池中?小时候不知被我踢下去多少次!这群臭小子,现在大了,也臭屁了!”

“叔祖我们回家吧!”修缘和红暝再道。

“好,我们回家!”十三叔祖笑都笑出了眼泪,他在这里孤寂了百余年,太寂寞了,有家的感觉太好了,他怀念他的家人兄弟了。

红暝朝修缘点头,便将血合秘阵盘放在十三叔祖面前打开。她往自己手上用力割了一刀,鲜血滴在阵盘上,口中念起秘咒,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阵法也慢慢的被激发,一片血色光芒终于在洞中亮起。

修缘也用力往自己手上一割,顿时鲜血淋漓,引着灵气都往手中月白图上去:“天地之灵,引吾血脉,转九阴地气,纳魂收体,收!”

一个收字,大地顿时一片震动,在震动中,十三叔祖连身下的土包也一起被收进图中。

修缘和红暝因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当修缘正要合上月白图时,突听得石壁上一声龙鸣,天悬宝剑化成一尾巨龙直飞入画中。那壮观之势,惊得修缘差点手心不稳,要将画轴掉落在地,

阿若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黑风洞里阴气地脉消失,叔祖的气息不见,她有一丝欢喜,心中更多的却是又愧又悔,为什么这两年自己没有像两位兄姐一般去找寻各种方法来脱解叔祖的困境?

她从未关注过自己以外的人,论性情,其实她比谁都冰冷无情。

阿若觉得自己是个差劲的人。

阿若突然心空荡荡起来,剑阁,她的家,好久好久都没有消息了呢。她不曾关心过别人,所以别人也不会来差心自己吧!

稍微休息了一笑红暝看到了呆呆的阿若,突然转身拉了拉她,悄悄的说道:“祖奶奶说阿若那个丑丫头好久没见到,没想到居然出家当道姑了,把她气坏了呢!”

“我?我现在道不道俗不俗的,没人管我的。”阿若心中一热,虽然对这位祖奶奶没有印象,可还是颇有些委屈的说道。

“那我们一起回家。”背着月白图的修缘同时拉过阿若和红暝的手,三人相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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