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虎子也跑出了里屋,见爹娘打成一团,心里一怕,便边哭边大喊起来:“娘!娘!”
哭喊声一入秦无寇耳中,却一下勾起了秦无寇的回忆,脑海里一下闪过秦千岳慈父的笑容,闪过小妈给他端来银耳莲子汤时的温柔神情,闪过那雨夜里亲人横死的一幕一幕,当即浑身如遭雷击,心想自己这一刀下去,这个清贫却又温馨的穷苦家庭也要家破人亡,这个纯朴天真的虎子也要跟自己一样成为没有母亲的孩子……
秦无寇只觉得手中长刀重于千斤,却是怎么也砍不下去。
“罢了!罢了!”秦无寇手一松,戮神刀跌落在地,只觉世道艰难、世事难料,心中一片悲苦,不禁扯动了几天前所受的内伤,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从口中急喷而出,正好喷在迎面扑来的兰花脸上。
谁知秦无寇的血液一沾到兰花的脸上,兰花却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当即翻倒在地,一个惨白虚幻的影子从兰花身体里飘出,只见它披头散发,面目幽青,双目淌血,伸着尺许长的舌头,分明就是一恶鬼!
恶鬼一脱离兰花的身体,就怪叫一声穿墙而过,遁出屋外。
秦无寇怒喝一声:“恶鬼!原来是你在作孽!哪里逃?”一下撞破屋木门而出,提着戮神刀就追将而去。
却见鬼影已在十丈开外,以自己的轻功,是无论如何也追之不及了。
秦无寇自小也听过一些鬼怪传说,据说有些人阳刚之气极重,鬼不能近身,而这种人血气旺盛,其鲜血可驱鬼。刚才自己的血碰到兰花,就将恶鬼从她体内逼出。看来自己正是那气血阳刚之人!
只见秦无寇左手在刀锋上一抹,刀刃划破掌心,鲜血已沾满刀身,随即一招“追影斩”呼啸而出,戮神刀如一道电光,穿过那恶鬼虚幻的身子,狠狠地扎在地上。
当即那恶鬼的身影就如轻烟一般消散,地上却多了一滩脓血。
秦无寇捡回戮神刀,返回到屋内,兰花已在陈阿旺的呼唤中悠悠转醒了,见众人都围成一团关切的看着她,家中又是一片狼藉,两眼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阿旺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对着秦无寇就拜,两眼噙着激动地泪花,结结巴巴的说道:“谢、谢秦兄弟解、解救大恩!谢秦兄弟救、救阿兰一、一命!”
秦无寇忙将陈阿旺扶起,又是一阵好言安慰,总算是把陈家一家三口劝回了屋里,自己端坐在篮子旁边,看着篮子里仍在熟睡的秦雨,心里仍是有些惊魂未定。
自小雨出生以来,今晚是第一次离开自己身旁睡觉,就引来恶鬼相害,秦无寇不禁感到一阵自责,同时也感到一阵纳闷:那恶鬼在里屋上了兰花的身,里屋有陈阿旺、虎子、及陈家小女三个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可那恶鬼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偏偏跑到外屋来向小雨下手呢?
想到这里,秦无寇脑子里又出现了那恶鬼从小雨鼻子里吸走一些白气的画面,顿时一阵后怕,又伸手去摸了摸秦雨那白白嫩嫩的胖脸,却感觉到那小小的鼻孔里,喷出一缕缕湿热的气体,秦无寇又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土狗,也是这般柔柔弱弱的一个小东西……
想着想着,秦无寇抱着竹篮,靠着墙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秦无寇怀抱小秦雨,背负用粗布包裹好的戮神刀,与陈阿旺一起坐在牛车上,拉着一车竹器,缓缓向北出了村。
陈家沟向北沿官道走二十几里地,就是禹东的一座大城——昌州府。
城门口正贴着一张海捕告示,一群人正围着告示指指点点,大声议论。
秦无寇不敢靠近前去,只得远远运足目力望去,只见告示上赫然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是自己的样子。
想来那日张煞一枪刺出,秦无寇长刀已经劈来,慌张躲避之际,也无暇注意长枪是否伤到秦无寇。再加上城头上一片漆黑,秦无寇又是满脸是血,披头散发,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面门,萧定远也是没能看清他脸上多了这一道疤痕。
故此海捕告示上的画像,还是他未破相时的样子。
秦无寇忙跳下车来,将秦雨交予陈阿旺抱着,把刀放在竹器堆里,自己默默的跟在牛车后面,往城里走去。
陈阿旺几乎每月都进城卖竹器,而且也经常让兰花抱着女儿跟来,守城士兵对他一家已是印象较深了。此刻见陈阿旺怀抱婴儿,自然以为抱的就是他自个的小女儿,未加盘问就放行了。
秦无寇虽然脸上一个大疤,甚是引人注意,但是此刻他的相貌与原来已相去甚远,再加上两手空空,与海捕告示上的描叙大为不符,守卫自然不会将他认出。
再加上他这一付江湖落魄客的样子,肯定是身怀武功,兜里又没钱,守卫不愿也懒得招惹他,居然也是任由他混进了城。
进了城后,秦无寇让陈阿旺去集市摆摊卖竹器,自己则抱起秦雨去找大夫,并约好黄昏前去集市找他同回。
秦无寇走了几条街,终于看见一个医馆,高高的青石台阶,宽敞的大门,上面挂了一幅牌匾,上书“仁济堂”,旁边还立了根竹竿,迎风飘着一条布帘,写着“回春圣手刘”五个大字。感情坐堂大夫是位姓刘的先生。
门口的伙计一见秦无寇破衣烂衫,怀中还抱一婴孩,迈开步子正要进来,忙一步上前,双臂一张,大喝一声:“站住!臭要饭的,我们这里不施粥!”
秦无寇一愣,想他这辈子何尝遭此白眼,当即公子哥脾气就上来了,腰杆一挺,底气十足的大声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小爷我是来看大夫的!”
伙计一下被震住了,哪里见过什么自称小爷的叫花子,当即闭口不言,瞅着秦无寇上下使劲打量,直到看到秦无寇脚上的那双麂皮靴子,虽然是又脏又破不成样子,可看得出来,还真是富贵人家穿的东西。
“难道还真是哪家的公子爷?”伙计暗自忖摸。
正在两人对持之时,堂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王二,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乃是我辈本分,岂能为些阿堵之物误人病情。快引这位公子进来。”
秦无寇循声望去,只见大堂最里面的桌案后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慈眉善目,长须飘飘,端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秦无寇瞪了那叫王二伙计一眼,昂首大步的走进大堂。
行至桌案前,秦无寇双手一摊,将秦雨捧出,恳切的说道:“刘神医,舍妹出生不多日,浑身发烫,甚是古怪,还请神医施回春妙手,解救舍妹!”
那刘大夫看了秦雨一眼,也不问诊,也不号脉,只是手捋胡须,含笑沉吟不语。
秦无寇一愣,却瞟见旁边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预付诊金五十文”。
五十文就是一吊钱。秦无寇逃亡之时,已是身无分文,此刻怀里的两吊钱,正是进城后陈阿旺死活塞给他的。
秦无寇马上掏出一吊钱放在桌上。
刘大夫咪咪一笑,伸手搭在秦雨的脉门上,过了一会开口说道:“此婴儿里热亢盛,蒸腾于外,故见面红身热,为里热症。患病怕有四五日了,已是有所延误,再医治不及,只怕性命堪忧!”
秦无寇大惊,忙问道:“刘神医,还有得救吗?”
刘大夫又是一捋长须,傲然笑道:“公子你遇见我刘回春,自是有缘,必救得令妹性命!”
说罢,挥毫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了王二,王二又手脚飞快从药柜里抓出几份药,配成一包一包的,用麻线捆扎好。
秦无寇满心感激,伸手去接药时,王二却是将手一伸,面无表情的说道:“小爷,麻烦,药钱一两二钱银子。”
其实,刘回春开的只是普通的去热散而已,最多也就值一吊钱。可这回春堂是出了名的见人就宰,这刘大夫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
秦无寇从来没有自己买过药,哪里知道医馆里这些名堂,于是掏出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吊钱置于柜台上,转身对刘回春做了个揖,轻声说道:“刘神医,小子今日出门不曾带这些多银子,还望神医准许小子赊欠,明日定当登门结清。”
刘回春却道:“公子明日有钱,那便明日再来取药就是。小店本小利微,不好赊欠啊!”
秦无寇一急,大声说道:“刘先生方才还说舍妹病情紧急,不及时医治,怕有性命之忧!现下却因为一两银钱,就不肯给药。难道这就是医者父母心吗?”
刘回春听闻此言,甚为恼怒,衣袖一拂,转身进了内堂。
王二却阴阳怪气的说道:“没钱装什么大爷!医者父母心?父母也是要吃饭的!”
“你!”秦无寇手指着王二,浑身直打哆嗦,欲张口大骂,可又觉得理亏词穷。
秦无寇又气又急,心高气傲的他哪受得了这份闲气,当即就要转身离去,可又看着怀里病怏怏的小秦雨,就是迈不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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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寇拍了拍石屹的肩膀,大声问道:“石头,在看什么呢?”
石屹收回眼中金光,闭目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道:“000509.”
秦无寇大惊:“ST?难道……”
石屹忙出声打断,轻声说道:“富贵在天,人言不可尽信。若是赚到了,记得过来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