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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原来是旧相识(上)

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现实中,什么树是你折他也攀的?

柳树。

什么人是你辱他也侮的?

青楼女子。

曲江池,乃唐武氏帝王前长安城南供所有人游乐的场所。曲江池四周,沿池环岸植柳,遍布馆舍妓院。而曲江池,自是追欢逐乐、纸醉金迷、楼船锦绣、繁华竞奢的场所!

昨日下泪而送旧,今日红妆而迎新。

这是青楼女子,这是娼楼之本色,这是曲江池畔的柳,任人攀折!

折柳相送,柳者留也。离别远送,深情眷念。那柳枝的命运又如何呢?没有哪个接过柳枝的人会把柳枝永远保存,走出几步便扔了!那些有闲钱、有闲暇去攀花折柳逛青楼的人,有几人会专一爱上青楼女子?又有几人会将她赎身?更有几人会与之结为夫妻陪伴一生?

凤毛麟角!

这便是青楼。

这便是青楼的女子。

有柳堪折,折之便弃。这便是青楼女子的命运。

即便如此,即便无真爱,可谁又不想做那最出色的柳?又有谁不愿做那最绿的枝?而行人攀折的,可不正是那又绿又显眼的柳枝?所以,不管是红袖坊,还是听香楼,烟花阁,媚馆,红馆人排名之争向来激烈。因为这排名不仅仅关系到她们的收入,更关系到她们在楼中的地位,待遇,甚至是外界对她们的看法。就如前几届的红馆人排名赛,总有几人能被那些有身份的贵人看中,从而脱了贱籍,弃娼从良。故这红馆人排名争夺赛,争的又不仅仅是排名,甚至是她们命运,命运重新开始的机会!

如此,谁能不争?

有的女子在争夺赛开始之前大半年,便做了准备,曲意结交那些有识之士,文人才子,卖身卖艺不惜一切的代价,只为在争夺赛上能够帮到自己,即便多写几首词供自己选择那机会也是大些的。甚至有些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也因此而无奈放下一切,刻意逢迎,只要能提高在争夺赛上稍有的机会!只有一些清高孤傲的女子,坚守着脆弱的身子,只卖艺不卖身,还得尽心尽力的维持着与那些所谓的才子名士的关系,不也是为了争夺赛上的表现?这类女子,多半没有事先写好的词曲可唱,也不可能老调重弹,所以只能是临场请词。

所谓的临场请词,就是在比赛的这一天,由其本人直接在场选定某人为其谱词,而被请之人可以答应,称之为受请,自然也可以拒绝,是为拒请。一般每位红馆人最多只能请词三次,若是无人受请,自是只能唱老词,不过如此一来,排名必然下降。试想,原本能够进行红馆人排名赛的女子,姿色技艺又能相差多少?别人个个普新词唱新曲,而只有自己老曲重唱,焉能不降?

苏遥姑娘就是临场请词。原本她选定了一个文士,只不过后来那书生蹦将出来,说是自荐,非得别人的词胜了他的才行!不得已,那文士同他比试了一番,无奈才逊一筹,词差一分,终于作罢。而至此局面,苏遥无奈,只得再请那书生写词,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书生竟然当面提出要求,说是要与之一夜共眠。

一夜共眠?

这分明就是搅局!无人不知,佳人请词而被请之人,不管应是不应,都不能趁机提出要求;而佳人受请,不管胜与不胜,私下必然有所报答,这是规则,谁人不知?可此人竟然不顾颜面,如此作为,岂不辱人无异?!

谁都知道,苏遥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清冷孤高,是红袖坊一绝。让她与之一夜共勉?妈的,辱人太甚!

洛筱书无香孙子楚三人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却见一排六个女子手持古琴立于案前,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润温如玉,衣装艳丽雅致,神态或雍容,或清新,或淡雅,或冷艳,或……洛筱的目光被边排最末的两位女子牢牢吸引,其中一个身着白色绣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一手挽琴,一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风情。而让洛筱心中一怔的却是她身旁的女子,那女子神态静然,烟眉秋目淡淡含愁,一袭白纱宛若仙子,腰间一枝碧色玉箫,素手轻挽古琴,清冷淡然,令人无可转目!

她……她是苏遥?!

洛筱突然就记起,丁三那厮给自己的美人图,她就是图中的美人!如今见了,洛筱似被雷击!当初看画时那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今却变得如此强烈。无怪乎在一瞬间,他便注意了,认出了她!

这是为什么呢?莫非真是当初这身子的主人如此深爱这女子?念念不忘,深入骨髓?!洛筱不敢相信,可也不能不信。他确信自己没有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可那种一见而惊心的感觉依然存在。

“洛兄?洛兄?”书无香在旁边轻轻推了推他,洛筱才从失神中恢复过来,看着那个白衣素琴的女子,眼中不知如何的就流露出一丝不忍。

那个女子,那个神态静然的女子,她眼眸中的愁绪为何而来呢?

书无香自然注意到了洛筱的神色,眼神之中燃起一股好奇,却也忍住未说,男人嘛,有几个不是好色之徒?只是不知洛兄竟然喜欢的这等淡烟含愁的女子?书无香心中如此想着,眼神再次打量着那位白衣女子。

案桌之前有大片的空置,应该是用来表演之地。老鸨与一个书生立于其中,只是那书生面对那六位女子而立,洛筱等人自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他刚才高声而嚣张的话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谁的词胜过了他才可以接受苏遥姑娘的请词?

凭什么他?!规矩可不是这般的!

洛筱嘴角泛起一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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