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自从祖父吩咐了以后，就在闲暇之余认真地教我识字，而由于我本就认识一部分字，虽然刻意隐瞒，识字的速度也是不慢的，这让母亲欣慰之余更感到惊喜。跟父亲说了后，父亲也是认为我聪慧异常，是可造之材，遂照实禀明了祖父我的识字进度，更是让阖府都大大地高兴了一番。
于是，祖父决定用心培养我，打算着请女夫子入府授课，只是先不做什么，只让我培养灵觉。所谓灵觉，大概就是乐感之类的，能够提高人的欣赏水平，简单点说，不会做但是也会评。等年岁大些再开始练习，若是真的是优秀，就能送进族学学习。
知道了祖父的打算，我更是惊异非常，果真是与那些朝代不同，居然可以让女孩光明正大地进入族学。也更让我有种一定要尽快了解这些不同的冲动，毕竟，若是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想想那个丫头的惨象，我纵然不至于那样，但平白受罪也是不好的。
我想了几天，觉得如果能趁着女夫子还没入府，我就能够先混进族学去，再有一些突出但不反常的表现，应该会对自己有些用，而且基本上也不用受罚。族学的入学年龄是六周岁，大哥跟二哥俱是在族学读熟了的，我便在昨天跑到哥哥那边去，缠了一个晚上终于让大哥二哥答应带着我去族学见识见识。因为怕他们趁着我睡着时，早早偷偷跑掉，我还赖在他们那里不走，哭闹着非要在那边睡下。就连母亲后来也没办法说服我，心里不喜我不懂规矩，却也只能由着我了。
呵呵，说来也是好笑，这两个哥哥自是疼我疼的不得了，只是碍于我年纪小才为难，看着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加上后来还哭了起来。本来平日里他们白日上学，晚间我们睡的都早，见我的时间也不多，内心里巴不得我能多跟着一起呢，更是心疼的很，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反正只是答应一声，明天母亲必是不会让妹妹去的，就当是哄妹妹开心了。结果看我居然晚上也不走了，顿时心花怒放，甭提有多高兴，商量着在二哥的房间睡下，两个人把我夹在中间，吵吵闹闹，直到夜里才算睡着了。
头天晚上一直心里有事，睡的自然不踏实，虽然丫头们叫起的声音很轻，但第二天早上大哥跟二哥一起床，我也就跟着被惊醒了。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有点晕，往窗户外望去，发现天还蒙蒙亮，心道这年代上学起的也很早啊。
看着两个哥哥已由丫鬟们伺候着穿衣了，我也赶紧叫如梅来给我穿衣，就怕跟不上哥哥们的速度。
谁知大哥扭着头对我说了句：“妹妹，你起这么早干什么？这天还早着呢，你回被窝去再睡会吧。”
我原就怀疑怎么这两个那么爽快的答应了呢，哼，原来压根是哄我的，幸亏我昨天赖在这了，不然今天岂不是没我什么事了。向着大哥瞪眼：“大哥，你们答应我今天带去族学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杨澈在旁边看着，心里虽说是存了哄妹妹的意思，但这会要承认了，还不得把妹妹给得罪了，又不能真带她去，万一出了事，可没人能担得起。给了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又哄着：“妹妹，我们不是骗你，只是你还这么小，要是在族学里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而且哥哥也还是孩子，直接带着你出去，怕是连内院二门都出不了。我们等母亲来了再定夺好不好？现在先把衣裳穿好，如梅，还不给小姐穿好，冻着了拿你是问。”
我看着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母亲来拦着我吗，左右是你们先答应的，我还怕评理不成。居然还敢拿我的丫头撒气：“二哥，你拿我的丫头撒什么气，哼，你也不用着急，就是母亲来了我也是有理的，你们就等着带我去族学吧。”
说罢不看他们的一脸苦相，招呼如梅来给我穿衣，顺便在心里想想待会怎么应对母亲。毕竟，大哥二哥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凭两个孩子的确没多少可能把我顺利地带出府,极可能会被拦住。
每天父亲也是这个时候早起上朝，昨夜宿在正房处，虽无必要，但母亲一向坚持亲自要伺候父亲起身。是以下人去禀告的时候，母亲刚好已起身，听了便动身往这边来，等我们都收拾好了，母亲也到了。
“小小啊，你昨夜闹着要跟哥哥们睡，虽是不合规矩，但念着你们兄妹感情好，也就依了你，这一早的又闹腾什么呢？”母亲进来后也没搭理我，直接走到床边坐下，正色夹了些严厉道。
一看母亲的脸色，我就知道母亲必是有些不悦，可这族学我是非去不可的，好在年岁小，真讲不通还可以撒泼耍赖蒙混过关，只加了小心地答：“母亲，昨天明明就是哥哥们答应了女儿要带小小去族学见识的，父亲不是常说人不可言而无信吗？”
一听我的话，哥哥们顿时一阵紧张，母亲皱眉剜了哥哥们两眼，才缓了语气却肯定地对我道：“这事有你哥哥不对之处，回头等他们下学了，母亲自会教育。只是你也不能抓着这点不放，你这个年岁还不是去族学的时候。族学是培养学识的地方，咱们府上没有去族学见识的规矩。你好好跟着女夫子念书，等你年岁到了，自然就可以去了，今天是不能够的。”
母亲顿了下，又向着哥哥们开口：“以后万不能信口开合，看看，你妹妹就是抓住你们一点就让你们说不出话来了。族学那么庄重的地方，怎可由着你们说带人就行的。这下，既是让你们明白不能轻易许诺，也要知道做事要三思。”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把路都断死了，连撒泼都是行不通的了，怎么办？一定要去的缘由又不能说与人知道，这下真是有苦难言。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努力一下，突然外面报今天由祖父亲自带哥哥们去族学，眼看着要迟了，特意派人来接了大哥二哥过去。咦？这倒是个机会！
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放心哥哥们单独去，便说送他们。我马上央求母亲带我去见祖父，说是反正已起了，也要送送哥哥们。母亲不信，却经不住我撒娇，只好警告我要听话。我一个劲点头应好，心想到时候到底如何，还不是看我的。
见到祖父，我才知道，原本只有五哥杨竖今天开始去进学，这样几个小的基本就都进学了，思及阿哲哥哥生辰月份早，人又聪明伶俐，经府中长辈同意，决定让他和五哥一同进学试试，这才劳动祖父告了早朝亲自去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转了转眼，那么，我能不能借着这股风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我向着祖父要抱：“祖父，小小也要去族学。”
我想若是要达到目的，最好还是直接要求比较好，毕竟我再怎么聪明也是决计比不过祖父的老谋深算。我地突兀发声，引的母亲连连瞪我，我只好假装看不见，一个劲向祖父伸手。
祖父却不介意我的唐突，乐呵呵地接过我：“哦？咱们家的小才女也要去族学啦，不过你年岁还小，不能去。”
“可是，阿哲哥哥也小。”
“不能这样说，你阿哲哥哥年岁虽小，可也没差很多，你却是差了四岁。等小小年岁到了，祖父就送你去，好不好？”
唉，不愧是国之栋梁啊，平日哪怕再宠我，可也不会为这而失了自己的分寸，马虎眼打的也很熟练。看来还是要迂回一些才行，便吸了吸鼻子，憋红了眼圈：
“小小也没说要去读族学嘛，只是想着以后说不定也是要进学的，今天跟着祖父、哥哥们先去看看，知道族学是什么样子的。小小也好有个努力的方向，再说，以后小小还可一跟别人说，我有去过族学呢！“
说着我又作出一副骄傲的样子，把下巴抬的高高的，事后大哥取笑我活像只小公鸡。
祖父先是心疼，而后也被我的样子给逗乐了，扫了哥哥们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沉吟了一下，竟答应了。我喜的使劲亲了祖父两口，眼角却看到母亲一脸错愕。内心虽有疑惑，却一时考虑不了那么多。目前，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搞懂那些忌讳。
如愿地跟随祖父去了族学，祖父把我托给夫子照看一天，暂且跟着四哥五哥、阿哲哥哥一起。因着杨家女儿不易，族学里是没有女孩的，这里要么是杨家本家子弟，见到了我自然是十分欢喜；要么就是亲戚来附学的，见了我也是巴结讨好；夫子受托又见我年岁小，也不会刁难与我。因此，这一日过得也算不错，尤其是当夫子教念书的时候，我恨不能跑出去狂笑三声。
我自在这间屋子的最后找了一个座位，看着夫子在上面念书，念完后又从头到尾讲一遍，随后就是让学童们自己熟读至能背。到了这时，整个房间可就热闹了。
满屋的孩童，多是六七岁，身子端正地钉在凳子上，却摇着脑袋，摇一下读一句上的句子。我看着这么些小萝卜头，嘴里念着：子曰……就想笑的不行。如今才算真的眼见到，传说中的摇头晃脑读书郎是个什么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