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结义古今传,守望相辅留美谈,多少戈矛起同气,只叫世人唇齿寒,七步豆萁急相煎,烛影斧声夺皇权,伦中声声泣如诉,不比八拜一金兰。
田真泣树,赵礼让肥,也仅让人听来暖心,为名为利,手足相残,莫说是结义之情,纵是男女之情,胜过那手足的,也是泛泛,要么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秦如玉指马为鹿。”道一句,此乃唐皇正统李博闻是也。
“放肆!”“胡说!”秦如玉话音刚落,陈玉融与那正统公子纷纷怒言相斥。杨业与折赛花自从到来,便未说一言,毕竟算是别人家事,但听到此处,却是诧异的看了李博闻一眼。
尉迟羽威却是乐了,“原来是帮哥哥打仗,那就太好啦。”陈玉融更是愤怒,不知那尉迟羽威生性如此,只以为是计,不由怒极大笑道:“好,好哇,青竹齿,黄蜂针,最毒莫过妇人心。”
话落,又悲戚叹道:“当年睿宗恐上官婉儿与韦后相害,留后人于你我两家,尉迟家在此护佑正统二百六十三年又五月之久,此事你我两家祖训都该有所记载,你今天却带了这人说是睿宗遗后,实乃不忠不义之极,不忠不义之甚!”
李博闻听了,又看了看那粉面公子,心下不由唏嘘,尉迟陈家只为一句嘱托,竟庇护着唐皇一脉数百年,虽是愚忠,但这等大义,无可比及。
秦如玉却展颜一笑,道:“你尉迟家护佑的是睿宗后人隋王李隆悌一脉,而如玉如今寻来的,却是玄宗李隆基一脉,况且,更有玉玺和皇谱作证,何来不忠不义之说?”
“如玉不要再说了。”李博闻突然轻叹一声,惹得众人纷纷向他看来,将那玉玺与皇谱从书包中拿出,才道:“义之一字,不见于言,见于行,陈家主大义令博闻叹服,博闻私自做主,将这玉玺与皇谱归还你们。”
语罢看了看秦如玉,毕竟这些是从她处得来,秦如玉只是心下委屈,低头不语,李博闻心中稍定,又道:“我将此二物交与你等,不过你们须把尉迟家的祖传兵器还给这位兄台。”说着指向尉迟羽威。
尉迟羽威急得连连摇手道:“万万不可,俺怎么可以让哥哥拿这么重要的东西来换。”
李博闻却是摇头说道:“大丈夫行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行之所向,义之所指,归还那些俗物,是敬他忠义,替你索要兵器,已是逾越了。”此话只说的杨业夫妇点头赞同。
陈玉融沉吟片刻,却挨不过唐皇正统在一侧鼓噪,便说道:“就依你所言。”吩咐下人回去取了水磨鞭与丈八矛来,双方做了交换。尉迟羽威踟蹰片刻,还是向李博闻拜了拜,道一声谢哥哥,接了下来,小心的挂在马上。
宁愿不要玉一尊,只为忠义铸善因,逐鹿何须帝王谱?人心堪比万锭金。
那正统公子接过玉玺和皇谱,上下看了看,这才褪去惶急之色,又指着李博闻等人大骂道:“尔等反逆,竟然胁迫寡人,谁与我上前拿下。”
李博闻对这正统的公子有些无语了,甚至于啼笑皆非,这孩子是不是看戏看多了。却见那陈玉融沉声说道:“这交换一事,便是扯平了,但你等欺我陈家,若不留些说法,传出去我陈家未免被天下英雄耻笑。”说完摘了铜鞭越众而出,等人接战。
尉迟羽威刚得了兵器,心情大好,嚷道:“诸位哥哥让俺来。”又指着陈玉融说道:“你陈家得技于俺宝琳曾祖奶奶,今日便让俺看看可曾学了全去。”也不去取那祖传兵器,只从后背摘下马鞭,向陈玉融攻去。
陈玉融挥鞭迎上,鞭法讲究的是抖、劈、撩、扫、缠。两鞭在空中缠在一处,陈玉融运力后拉。
遥想当初武帝陵一战,尉迟敬德单鞭夺了单雄信长枪,何等壮哉,陈玉融这一用劲便是要卸了尉迟羽威的马鞭,尉迟羽威只手一抖,马鞭斗得笔直,从蛇盘龙绕的纠缠中脱缰而出,反手扫向陈玉融手背,陈玉融运力太猛,身体后倾,无奈之下,弃了铜鞭。
尉迟羽威嘿笑着,退了回来,道:“太不经打,众位哥哥嫂嫂,咱们可以走啦。”折赛花倒是没什么,秦如玉脸面却是一红,连方才受的委屈也忘到脑后。
陈玉融一脸惊怒羞愤,见几人要走,情急下大喝一声:“几位莫不是以为我陈家就这点本事,留不住几位么?”
尉迟羽威回头笑道:“就你们这些人,怕是连俺都留不住,还拿什么留住俺哥哥嫂嫂?”
陈玉融又气又怒,蒲掌一招,那蓝衣管家匆忙拿起鼓槌,在门口的大鼓上擂击起来。一般这乡绅大户,都会备个锣鼓,召集族人,眼下这大鼓一响,却从周围百十个民房中冲出了壮勇,每个民房十余人,竟然千人之众。
鲜衣怒甲,持枪带刀。将五人围了个层层叠叠。
陈玉融身后的几十个家丁,也都纷纷挡在前面,唯恐几人夺了唐皇正统相胁。那正统公子却在众人后面大叫道:“那两个姑娘抓活的。”
李博闻原本还想与陈玉融一番说辞,听了这话气的消了念想,自己这边有千古名将杨业折赛花,还有着秦琼与尉迟恭后人,即便对方有层层叠叠的家兵,李博闻心中也安心,想到秦如玉船上安慰自己时所说,李博闻也把心一横,突然生出冲杀一场的蠢动,笑问道:“几位兄妹可敢同去冲杀一番?”
如玉见李博闻如此,心中慰藉欢喜,余下那三人又有哪个是怕事的主儿,竟然异口同声道:“有何不敢。”
李博闻听言,肃容安排道:“我等以轻骑击之,再以箭矢之形布阵,当有克敌之功。几位以为如何?”三国群英转中,骑兵克步兵,箭矢阵法又克圆形阵法,可惜现在玩的不是游戏,是人命。
见几人点头,继续说道:“杨兄做箭头,尉迟老弟和如玉两旁佐之,我与折家妹妹两边策应,此战出生入死,若能出围,博闻愿与几位结为兄妹。”
杨业与折赛花互视一眼,双双笑道:“早有此意。”几人策马布下阵型,冲入乱军之中。
狭路伏下百千兵,豪胆笑谈未动容,此番若能平敌去,便做金兰结死生。
杨业在前,杨家枪法大开大阖,独领锋芒,左边秦如玉,秦家惊夜枪法神出鬼没,挑拨敌命,右边尉迟家大漠飘雪枪法轻灵飘逸,刺血点红,左翼李博闻剑舞飞花,右翼折赛花刀起风声。
几人如同出峡猛虎,将敌阵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五骑仅仅一个冲锋,就斩杀兵勇二十余人,其余兵勇见了纷纷向几人突围的方向围了上来。
李博闻大叫一声“回头箭。”杨业闻言调转马头,向后冲杀,李博闻与折赛花的作用显现在此时,抵住两侧攻击,给三人回冲的距离,此时一众兵勇随着几人冲杀的方向聚拢,陈玉融和那正统公子身边人却少了,几人回冲的方向正是这里。
见几人如此勇猛,那正统公子已经瑟瑟的拉着陈玉融,大呼救驾。众兵勇又急忙回援,直到身前挡了百余人才稍微定心,杨业却已经又变换方向回头冲杀而去,这正统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身前的百人队离开了。
陈玉融这边分兵,加上几人冲杀,包围已经脆弱许多,眼看突围在即,却从远处传来十余骑马声。
李博闻心下一急,对杨业高呼道:“速速破敌,以防有变。”
来骑十人,先在远处观望片刻,竟然也冲杀进陈府家兵之中,为首一人大喊道:“义社十兄弟,来助几位壮士。”这一众兵勇本就被李博闻几人冲杀的胆寒,见又来十个同样勇武之人,再无斗志,纷纷逃窜,回头再看陈玉融和那唐皇正统,早就不见了踪影。
待到逃兵散尽,十人提马近来,为首之人抱拳道:“在下韩重赟,见过几位壮士。”
李博闻几人纷纷道了姓名,义社十兄弟中显然有人闻得杨、折二人,连道久仰,又自报了家门,李博闻这一听,心中震惊却是无以复加。
这义社十兄弟是谁?正是赵匡胤、杨光义、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刘庆义、刘守忠、刘廷让、韩重赟、王政忠十人。
此十人如今都是郭威军中兵勇,当着火头、队正之微官,却结下兄弟情义荣辱相共,此番参加了平叛李守贞的河中之战路经太原。
李博闻心道:这十人都是后周的拥兵大将,难怪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原有这般背景,原本还想见到赵匡胤顺手杀了,不想竟然真的见到了,连带着赵匡胤的一班忠党,现在哪还敢有那个心思。
十兄弟对五人显然有结交之意,又询问交战的因由,李博闻只说是与那土豪生了误会,十兄弟都有兵匪气息,更要去找陈家麻烦,李博闻忙忙谢拒。若被这十人知道唐皇后代的事,免不了有些麻烦。
赵匡胤又邀几人一道报效郭威帐下,李博闻帮着兄妹推脱掉,找款因显然知道那杨家、折家镇守西北,也不好多相强求,豪谈一番,便回军复命去了。
路上,王政忠问赵匡胤道:“那土豪有数千兵卒,为何不去相帮,反帮这几人?”
赵匡胤道:“观几人冲阵,进退有度,勇武比之我兄弟不遑多让,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能与之结交,未来或有用处。”
石守信却说道:“我观那姓李的野心可是不小,怕用处没用到,反成了敌人。”
赵匡胤沉默一会儿,才说道:“刚才不方便,以后见面,若是仍不能为我们所用,绝了后患便是。”
李博闻哪里会想到他没敢动赵匡胤,这大宋开国皇帝如今已经对他动了杀心。此时他与杨业一行人回到杨家,梳洗利索,祭了三牲,换了名帖,五人也行了结拜之事,秦如玉本是有些不愿的,做了兄妹再论到男女之情总怕落尴尬,但有折赛花攒错,也跟着拜了。
杨业为兄长,折赛花为二妹,秦如玉为三妹,李博闻为四弟,尉迟羽威为五弟。
将血酒一口饮尽,李博闻豪言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我兄妹与那劳什子的义设十兄弟,谁的成就大些。”
这时却有杨家下人来送家书给杨业,信上五个大字:“太原乱,速归。”
李博闻见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时府外街市上已是乱了,有人叫喊着:“郭威谋反,打来了。”
正所谓:江山不稳马蹄急,城头变换大王旗,见罢义设十兄弟,始知相遇平生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