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纸醉金迷时,秦淮河水尽胭脂。醉乡阁依偎秦淮河,未及就近,早闻莺歌燕语,丝竹绕梁,**持帕,迎来送往,远远见着周坤过来,一声长‘呦’,挪步而来,腰肢款摆,做足媚态。
“周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我这香阁的姑娘可都想你的紧啦。”鸨妈用手帕遮掩轻笑,却听周坤身后一声轻哼,待抬头去看,那三苏二陶见她厚此薄彼,心中不痛快了。
鸨妈又一声腻笑,道:“苏公子陶公子几日未来,越发的俊俏了,奴家都未认出来。”这才看陶苏二人脸露喜容,张手请周坤和李博闻先行,鸨妈精明,一看便明了是二人做东,再看李博闻与秦开斧,两人穿着虽不算讲究,但能让这两位公子礼让,她又怎敢怠慢,谢过陶苏两位公子照顾生意,一路搭着话儿,进了醉乡阁。
醉乡阁大堂,多是些市井行商,堂姐穿梭,敬酒罚笑,有抚琴的,唱的也是霏霏之音,道郎不惜奴家,冰凉个手往奴胸怀里画。李博闻还好说,至少后世电视上见过,秦开斧不谙男女之事,又不曾见过这般场面,站住发起呆来,那些个堂姐儿一见是个雏儿,走过纷纷调笑一声,这才吓的秦开斧回过神来,见到几人已经上了二楼,急忙追了上去。
二楼要清雅了许多,偶尔琴声传来,也是风花雪月妾意郎情,几间雅间之中偶尔传出几声压低的笑声,周坤未作停留,直上到三层,三层只有两间雅室,皆凭栏望得秦淮河,画舫涌动,倒影浮波,室内一张八仙桌几张檀木椅子,角落里一琴一琵琶,几盆兰竹,再无它物。
等几人落座,陶千里才转头对鸨妈吩咐道:“水八鲜摆上一桌,杏花酒来上几壶便可。”鸨妈这才笑着出去,不大工夫,就有两个女童端了白瓷碗进来,道:“妈妈说几位公子赶路过来,空腹喝酒坏了身体,先吃些鱼线填补下肚子。”放下碗儿就出去了。
李博闻和秦开斧都是赶早儿吃了一口,到此时粒米未沾,早就饿了,那白瓷碗儿映着白鱼线,衬着白色的藕片,勾人食指,浅尝一口,鲜香爽滑,碗儿不大,秦开斧三两口就连汤带线的吃个干净,才赞叹道:“这面条好吃。”
苏有德正把一根鱼线塞到嘴中,听到秦开斧的话,“噗”的一声,鱼线直接从鼻子中窜出来,连忙低头拿了绸绢擦干净,几人见他狼狈大笑起来,笑罢陶千里才说道:“这鱼线是用短鲤肉剁泥,挤压到锅中做出来的,怎是面线可比。”李博闻听了暗叹,幸好自己没有说。
等肚子中有了些底儿,才见酒菜上来,后面跟着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分别倚着几人坐下,秦开斧不习惯的往一边挪了挪,又看见李博闻身边的姑娘紧着往他怀中钻,一把拉到一边,道:“你可要对得起额娘。”李博闻尴尬无语,苏有德一边圆场,“只叫她添酒,不必多心。”这才过了此节。
几人喝酒吃菜,气氛逐渐才热络起来,“这水八鲜是为莲藕、红菱、茭白、芡实、荸荠、水芹、茭儿菜、慈姑八样,与这水中鱼虾搭配烹饪,每一次来,都不一样。”周坤笑着向李博闻介绍,“吃着若不合口,你只管要他换过,苏公子和陶公子都是家财敌国,不必为他二人省钱。”
陶千里苦笑道:“周公子就不必寒碜我俩了,都是祖宗攒下的基业,我等后人未能开拓,坐吃山空,汗颜至极。”说道这里,苏有德也是接道:“正是此话,想祖宗当年听闻西域能通商,背着自家的绸缎,走着去西域,这一去一回,走了整整三年,背去的是丝绸,换回来的那可是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象牙,绿色的猫眼石,这才有了现在的家业,而眼下我两家只困守江南产业,愧对祖宗啊。”
“公子是来寻乐的,何必想那些愁苦事,公子当自罚一杯。”苏有德身边的姑娘轻斜玉壶,给他把酒满上,笑盈盈的宽解。“话儿是周公子提起来的,周公子也当罚。”几个姑娘纷纷劝自己身边的公子罚酒,李博闻只低头沉思,丝绸之路,真金象牙。
“不知为何如今走不得西域?”李博闻虽然心中猜测个大概,却仍需要出言证实。
“公子这是自己找罚的。”身边的姑娘刚才因他未曾插话,所以未曾劝他罚酒,如今几人罚完,他提起此事,更当罚酒。
“如今兵荒马乱,盗匪横生,被抢了劫了也就罢了,有时商队都回不来,也就不走了,我也罚。”苏有德解释完,看身边姑娘媚眼横来,将杯添满,识趣举杯,与李博闻一同饮下。
李博闻放下酒杯,心中思量,中原有干爹杨衮坐镇,到西北有杨折两家照拂,到西域有于阗尉迟家护着,这不正是天然的丝绸之路,但是若自己去做,莫说没有本钱,对于行商买卖也是不熟,看了看正与姑娘调笑的陶苏二人,李博闻先是轻笑一声,见两人抬头才说道:“我若能保你商队一路无事,可还敢通商西域?”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两人一愣,互视一眼却笑道:“此通西域一路万里之遥,通七国,过千山,我两家曾经请过三个镖局同时押镖,最后还是不成,兄台莫来说笑。”
“我与火山王杨衮,西北折家,于阗尉迟家都有些交情,不知这生意走得走不得?”如果不亮出底牌,两人万难答应,“当然,我也要入伙。”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陶苏二人沉吟不语,周坤摆了摆手,醉乡阁的姑娘懂事的出了雅室,苏有德才肃容说道:“公子与那几家交情深浅,是否能说动他们相助?”
李博闻又仔细想了想,杨衮不必多说,杨业与折赛花都是家主子嗣,也没有问题,尉迟羽威能被派出索要祖传武器,身份也不会低,唯独尉迟家在于阗到底多大,自己不清楚,便问道:“你可知于阗尉迟家?”陶苏两家曾经向西北行商,若是尉迟家有些势力,他二人应该知道。“于阗皇族正姓尉迟。”陶千里正色答道。
李博闻听了一顿,暗道五弟藏的够深,才笑道:“交情足够说动他们保护一支商队了,况且我也要入伙。”
“我酒水喝的太多,先去行个方便。”陶千里告了个罪,站起身来,“我与你同去”苏有德也是告罪起身,两人扶着走出雅室。
周坤自己满上一杯酒,小啜一口,道:“他二人出去合计,定然不会轻易允你入伙,可要我为你出气?”说着含笑看向李博闻。
李博闻心中也明白那两人出去商讨行事去了,虽然未觉不妥,但见到周坤坏笑,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叫艳娘过来。”周坤吩咐,一会儿,鸨妈就摇摆而来,“照着桌上的酒菜,再做六桌,三桌送到周府,三桌送到秦如玉的秦府。”
鸨妈喜笑颜开的去了,反正几位公子都是大人物,又不愁赖她银子。
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两人回来,周坤笑骂道:“看来点几个菜他二人未必心疼,倒是沉得住气。”李博闻这才明白他意思,原来是不叫他二人合计太久,这周坤果然一肚子坏水,未等想完,见周坤又大喊一声道:“叫艳娘过来,我要给兰荷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