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斜阳晚照满江红,雾霭正上时候,一豆蔻女子牵扶一女童,上了画舫。观那女子:眼流半江秋水,眉舒半点巫峰,婵鬓微露影濛濛,已觉香风飞送。腰玄三分寒玉,鞋呈一簇新红,不须全体见芳容,早把人心牵动。
未至船头,声已飘来,婉转如出谷黄莺:“我听那莲儿说,如玉姐姐可是找到托音的人了,快叫妹妹看看。”说完笑盈盈的看着陪在秦如玉身边的李博闻。
那品貌轩的做工也是极快,如今李博闻已然是:白绸丝衬量身裁,行处江沉雾霭,腰间长剑书侠义,却有风月情怀。待那女子看个仔细,才笑道:“确也配的上如玉姐姐的天姿国色。”
秦如玉见来人夸赞檀郎,心下也是一喜,嘴上却言道:“休听莲儿那丫头胡说,我哪里来的天姿国色了,道是听闻那几个权势公子,非要送咱们周家妹妹去金陵,怕是舍不得你这苏杭美人落到秦淮去呢。”
李博闻在一旁含笑不语,看着二女斗嘴,两女都是江南奇女子,忽而张口就是一阙婉约词句,他自然也是不敢插言,没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没文化。
见到周蔷带来的女童大眼睛忽闪着,盯着自己来看,李博闻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有个爱情宝典上说过,男人有必要在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出一点爱心。
“周薇。”稚嫩的童音却如同惊雷,震的李博闻半晌不能言语。左看右看不足四五岁的丫头片子:朝天辫子乱蓬蓬,丹唇星眸俏生生,未到荷叶露尖角,便知蕾初成。周薇,小周后,千年之后确有那“养成”一说,李博闻咬碎了钢牙,叹一句:爱情要从娃娃抓起,转身冲进了香阁,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激光笔,又狠狠的把信誉卡扔进了江里。
本来是在台湾买来准备回去送给小侄儿的,红绿光切换,二十米投影,图案切换,太阳能电池,
此时夕阳尚未褪尽,浮波残留红晕,将射线调到绿色,一按,江面上浮现出一只绿色的小鸟,再一按,一只绿色的兔子,江面浮波一荡,倒似动了起来,栩栩如生,周薇一旁拍手叫好,那秦如玉与周薇在船头上见了,也是啧啧称奇。
“你若喜欢,给你便是。”电子笔后面还有链绳,李博闻将电子笔挂在周薇的脖子上。
“公子怎生使得,如此奇物,非是人间所有,家妹太过幼稚,公子怎能也如此娇纵由她。”那周蔷连忙欲把那宝贝从周薇脖子上取下。
此物流传于五代之后,确被视作天上之物,有诗曰:非金非银非铁铝,此物长不足寸许,头有密孔如蜂巢,身有机关通内里。不用火烛有豪光,千种红绿现穷奇。想是云中游方客,误将法宝遗落去。
“无妨,无妨。”李博闻笑着抓住周蔷的手,“不过一些小物事,我也没有用处。”却见那周蔷俏脸微红,这才想到古时候这男女授受不亲,这抓手已是犯了大忌讳,赶紧松开,尴尬的笑着摸了摸鼻子,却闻到手上淡淡清香,又想到那小手滑腻无骨,心中痒的如蚊蚁叮爬一般。
那周薇眼看着脖子上的宝贝,虽然年幼,也知道这是稀罕的奇物,却实在是舍不得摘下,眼珠一转,张口道:“你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了我,我最喜欢姐姐了,我把姐姐给你了罢。”
“周薇。”周蔷再疼爱这妹妹,也是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
一张娇俏脸面霎时间梨花带雨,哭着说道:“姐姐不应,那我长大嫁给你吧。”
童言无忌,空惹人笑,日已落尽,月上柳梢,相邀公子也上了船头。
为首一位公子:绫罗长褂如雪,玉带折影如月,玄拧巾垂玉结,白纱袜黑缎鞋,未许文章领袖,不下潘安风采。正是吴越王钱俶第二子钱惟浚。
左右两人:怒目四方口,偏作笑面相,全凭锦衣华服,帮衬些须模样。乃是吴越山海将军吴仁璧两个儿子子吴霈、吴启。
身后一人:两手紧拳如缚,双肩高耸成山,矮巾笼头短袍尺三,俗谈信口极腌臜。乃是吴越殿前典检校尉罗靖。
这四位公子以那钱惟浚为首,吴家兄弟合着罗靖伴着,上了舫来,那船也离了江岸。
船首一张八仙桌,几人分宾主落座,不消多时,桌子上摆下龙戏珠、跃龙门、蝴蝶海参花、鸳鸯鱼卷、拌生虾等名菜,带上几碟水晶银菊糕、酥油饼的点心,倒也丰盛。若能倚桌把酒,吟诗赏月,再有秦如玉与周娥皇来抚琴,断不会有“举杯欲饮无管弦”之清冷,美景佳人,端的可叹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了。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钱惟浚见这李博闻面生,心想能被这秦淮仙子邀上舫来,定然不是无名之人,才有此一问,却不知这公子不是邀上来的,是捞上来的。
李博闻正饮着清酒,见他问来,心下暗想,果然和书中一样,便随口乱言道:“北方浪荡子,仗剑江湖行。小名小姓,不提也罢。”
钱惟浚见他长剑在腰,也不疑有他,只是那秦周两位仙子只作私语,气氛却是有些沉闷,又复言道:“只来饮酒,未免太过俗套,不如行些酒令助兴如何?”他只当李博闻是一介武夫,行些酒令好叫他在美人面前丢脸。
吴霈是那钱惟浚的急先锋,闻言自是拍案附和,秦周二女也是点头应允下来,饮酒作诗乃是古风,对她二人而言,寻章摘句又是雕虫小技。
吴霈为了在主子面前献美,嚷着要做头里诗,所谓头诗,便是第一个做出来,后面的要接上前面的意思,见那吴霈低头沉吟,当下李博闻大惊,莫非这粗面的汉子也有那一低头就出口成章的本事?
好在良久,吴霈才抬头大笑,执著击碗,开口道:“可怜李煜黄花妈,十八嫁到李唐家,三更陪老五更小,儿子大了再娶她。”主子钱惟浚心挂周娥皇,担心此次周蔷去到金陵,与那李煜有了干系,所以这吴霈便骂李煜来讨好主子,一诗作罢,吴霈兄弟与那罗靖三人哈哈大笑。
吴启见哥哥作罢,接口道,我来接,随即开言道:“二十撩起石榴裙,金陵男人迎进门,相问哪个好去处,曲径幽深最销魂。”三人再次大笑。
罗靖也忙接口,该我了,该我了,随即语道:“二八年华得花柳,出门要人搀着走,金莲摇曳花柳姿,两腿中间能钻狗。”三人笑的抱腹拍案,只气的钱惟浚脸色煞白,后悔怎么带了这么三个现眼的货出来。
“喂,到你了。”吴霈见主子脸色不对,就知道几人做的不好,便呼喝李博闻来接。钱惟浚见了,心想能让他出些丑也好,方脸色稍霁。吴霈更是催促李博闻快些接来。
李博闻心道,不就是骂人么,便笑道,“好,我接。”也学那吴霈击碗念道:“三八年龄春幸浓,苏杭也有几多情,帝王将相多相亲,生了一堆小狗熊。”
“好!”,那三人更是拍案大笑,秦如玉和周蔷觉那三人诗句太过粗鄙不堪,脸色不愈,听见李博闻最后接这一段,却也笑出声来,钱惟浚脸上却是铁青之色。这苏杭的帝王将相,不正是他们几位的老子么,自己老子跟他们嘴里那女人亲近之后,生下狗熊,这不正是骂的他们几人,可笑那三人还拍案叫好。
“兄台的玩笑过分了一些吧?”钱惟浚冷声说道。
李博闻不愿驳他,只拿一只酒盏手中把玩,这五代十国,金陵是南唐的首府,杭州却是钱家的王城,不与他辩,自是不想给秦如玉招惹麻烦。
秦如玉何等精明,知他心思,但见爱郎受辱,更娇容一寒,便斥道:“二王子好大的威风,手下人没规矩做那下作诗词,你也来欺我贵客,想来我这如意舫容不下大驾。”又回头吩咐莲儿道:“去告诉舵把子,转橹靠岸,送客。”说完起身退席,向闺房行去。
周蔷原也对李博闻有些好感,见秦如玉斥了钱惟浚,也觉快了人心,拉着周薇跟了去。
李博闻本不想将事情闹大,但见美人抬爱,也不声张,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只气的钱惟浚脸面红绿交替,倒像激光笔一样,手下三个奴才更是惶恐不语,偶尔看向李博闻的眼神也是杀机隐现。
半柱香的功夫,画舫已经靠岸,见那秦周二女未出门相送,钱惟浚在船头朝那船中做了一揖,朗声说道:“今天是惟浚不对,唐突了佳人,改日再来谢罪。”见那画舫中没有回应,便从腰间拿出两锭金子摆在席上,摆放得当,回首怒视李博闻,言道:“兄台自诩江湖客,想来拳脚不错,可敢与我这蠢奴切磋一番?”说着遥指罗靖。
如今这船上三个女人都是李博闻心中内定之人,这钱惟浚偏来搅人好事,西门大官人尚有三分火气,李博闻刚从李白那里学来剑法,正跃跃欲试,于是握剑在手,回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下得船去。
杨花起落飘纷纷,柳枝来往梳月轮,事事非非不易论,且向长剑问。
月映江沙如霜,杨花飘飞如雪,长江畔,两人对峙,一仗长剑,一持短枪,画舫之上,秦周二女倚窗观望。
虽说学了剑法,这真剑真枪还是头一遭,李博闻心下不免忐忑,但男人打架什么时候最猛?一个是刚喝完酒,一个是旁边有美女,如今他两样都沾了,就做不得那缩头的乌龟,只能做那出头的鸟儿,想毕,脚下一错,提剑而上,欺进罗靖,罗靖脚下一蹬,一抹黄沙扬洒而来,短枪如灵蛇吐信随后而至,李博闻不想对手如此卑鄙,一手剑扫铅华挥出,剑影翻转挡下黄沙,剑轮竟胜过那月轮,未及满月便荡上罗靖的短枪,罗靖官封殿前典检校尉,功夫也是了得,见长剑荡来,运劲去磕,却倏的没了剑影,再去寻,长剑已经落在了肩头。
钱惟浚见状,骂一声废物,不等罗靖认败,带吴家兄弟先行离去。李博闻也是还剑入鞘,长笑一声,回身步向船舫。
罗靖面露狰狞,身形一晃,短枪刺向李博闻后心,船上传来两声惊呼。
正所谓:人心古,剑如霜,却把身后让短枪。人心恶,祸心藏,留他一命,反被他伤,装、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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