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恒玄的篡晋活动如火如荼的时候,位于建安郡太守府中的卢循迎来了一件喜事。郎中验明卢循的妻子曦儿已经怀孕了。自从建安四郡的事物步上正轨之后,卢循就一直呆在建安府中作为政校和军校的总教习,并与徐道覆等一起训练新兵。
“曦儿,小心点,你既然已经怀有身孕了就不要随处乱跑,别跑坏了身子还有你肚子中的孩子。”当卢循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与刘穆之商讨军务的时候,曦儿从里屋中走出,手里端着一个碟子,碟子上摆着的是一壶茶。
卢循身边没有什么侍女,他的衣食起居甚至上迎宾待客都是曦儿在料理的。按照平时的习惯,刘穆之等在卢循府中与卢循商讨军务的时候,都是曦儿负责给他们端茶送水。这在晋国是根本无法想象的。贵为晋国封疆大吏割据一方的卢循的夫人竟然会放下架子坐起侍女应该做的事情!
“谢谢夫人!在下恭喜将军,恭喜夫人了。”刘穆之起身恭敬地从曦儿手中接过了茶杯,然后恭喜卢循道。
“曦儿,你赶紧回去歇息,今后这些事情不要你干了,看来我也要找几个侍女过来了,不然这些事情还真没人能做了。”卢循拿过曦儿手中的茶碟,吩咐曦儿的侍女把她带回里屋之内。
“说起来,我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那你呢?道和,你不准备续弦吗?”卢循小心地目送曦儿进去了里屋,然后继续坐下对刘穆之调侃道。刘穆之的妻子早逝,仅仅给他留下了一子一女,刘穆之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
刘穆之苦笑道:“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有这么大的年纪了,我就算了。”卢循知道刘穆之是忘不了自己的那位已经死去的结发妻子。这在古代三妻四妾非常平常的时代是非常少见的,就是卢循死了前任老婆也就是孙恩的妹妹,不还是找了一个吗?这或许也是卢循欣赏刘穆之的地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忠贞不移。
卢循轻轻笑了笑,他没有点破刘穆之的话,转而道:“今天刚接到郭澄之的来信,他说他要娶亲了,时间定在下个月的初一,到时候我要亲自去祝贺他。你看看他,终于懂得要娶妻生子了啊!哈哈哈哈!”
“这是人之常情,不过看来我是没有时间去了。”刘穆之苦笑道,卢循这么一走,岂不是又要把所有事情都压到他的肩膀上面?“到时候还请将军代我向他道贺才是。”在永嘉两年,刘穆之和郭澄之已经建立了密切的友谊。
“嗯,这个自然,我还要给他打一份大礼呢!”卢循哈哈大笑道,笑过之后,他开始和刘穆之谈论正事。
“道和,又是祥瑞又是隐士的,看来恒玄称帝的步伐是越来越快了啊!对于恒玄的称帝,我们应该怎么应付呢?你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他称帝对我们是否有害?”
“将军”谈起正事,刘穆之立即肃然道:“恒玄篡晋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我觉得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哦?”卢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疑惑道:“以前的时候,我们不是经常讨论希望能够采取各种方式千方百计的阻挡恒玄称帝的步伐吗?甚至不惜和刘裕这个我们的死敌联盟来共同压制恒玄吗?现在怎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现在的情形和我们刚开始讨论的时候已经不同了。恒玄称帝必然会导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战乱纷飞。到时候将军自然会在这个乱世中遭到各方面的攻击,将军刚刚建立的基础立即就会崩溃。”刘穆之顿了顿,继续道:
“但是现在,将军已经掌握了建安、晋安、永嘉、临海四郡以及夷洲全部,手上拥有雄兵十万,水师战舰上千,又握有武夷山这个凶悍险要之地作为屏障,土壤肥沃,人口众多。外面的群雄想要打将军的主意,得仔细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就是直接面对恒玄,我们也有这个实力。”
“嗯,我明白道和的意思了。”卢循点点头道:“道和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的力量已经能够在恒玄称帝后的乱世局面中占据一席之地了。所以不用担心恒玄称帝后给我们带来的不利影响了。”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刘穆之道:“不仅如此,将军不仅能够在恒玄称帝之后的乱世局面中占据一席之地,还能以自身为依托,利用群雄动乱的时机,向西向南发展,占据更大的地盘,到时候在最后的决战中,将军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各方群雄都得巴结于您。”
“根据情报,会稽郡的刘裕,京口的何无忌等人都在四处拉拢士族,看来他们是准备在恒玄称帝后立即起兵与恒玄开战,从恒玄手里夺得晋国的最高统治权。恒玄不足为虑,倒是刘裕这群人才是我心中的大患啊!”熟知历史的卢循对于刘裕始终心怀芥蒂,刘裕历史上的威名让他对他始终都无法放下心来。
“恒玄贪图小利,做事没有目标,朝三暮四,这人确实不足为虑。”刘穆之点点头道:“倒是刘裕和何无忌等人,出身北府军这一支雄师,而北府军将领对于恒玄历来都抱有怨言,若是他们说动了那些北府军将领,让刘裕控制了北府军,这对于我们来说,确实一个是很大的威胁。”
“所以,我认为我军在向西边的广州交州以及西北的益州发展的时候,不能忽视了位于东边的刘裕等人。我们和刘裕结盟也有两年了,也没有看见他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处。倒是恒玄,还封我为建安郡和晋安郡的太守,等他称帝以后,我们应该在某些方面牵制一下刘裕和何无忌,不让他们能够顺利地对恒玄开展攻击。”卢循分析道。
“我所想的和将军是一样的。恒玄要称帝让他去称帝吧,反正这晋国本来就是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头罢了。若是让刘裕等人占了便宜,那我们就吃亏吃大了。”跟卢循呆在一起久了,刘穆之不免也开始带些卢循的说话口吻:“我们要在会稽拖住刘裕,在适当的时候还要向恒玄表露一下我们的‘忠心’,到时候我们就看着刘裕和恒玄去斗吧!哈哈”
“这叫什么来着?”卢循想了想道:“这叫维持平衡,既不让恒玄失败,也不让刘裕失败,让他们保持着势均力敌的状态,双方之间互相争斗,我们则乘着他们的空挡占据益州广州和交州,到时候再沿长江顺流而下,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
“道和,你立即草拟一份奏章,用比较隐晦的词语告诉恒玄,我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有什么事的时候,我是一定会帮忙的。越隐晦越好,但是又要让那些家伙看得出来。到时候可不能让这把柄握在了别人手里。”卢循阴笑道。
在建康的恒玄自然不会知道卢循已经制定了怎么应付他称帝后的计划。他称帝的各项事宜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各地的呈请他称帝的奏章也已经送到了他和晋安帝的面前。现在只差一件事了,那就是让晋安帝亲自写下禅让的诏书。若是没有晋安帝亲自写的禅让诏书,恒玄称帝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了,这个重要任务自然而然又落到了恒玄心腹散骑常侍卞范之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