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赤姐姐,你的伤好了么?”十巫之间除了共事外,彼此之间并无过密交往,此时见面,倒是圣女占星大典之后的第一次见面,郭木木便不由地关心起同为祭司的爱赤来。
“啊,好多了。”没有料到,十巫之中还有人关心自己,爱赤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占星大典怕是耗费了不少灵力吧。”毫无预兆的,一向冷漠疏离的祭司华灼居然开口了。
“啊,恩。”爱赤惊讶的答道,“一时之间还很难恢复。”
“伤了元气,要想一时之间恢复,恐怕是很难的。”这次说话的是十巫之中祈祷者溪离。
十巫之中设六司两者,六司分为司界、司罚、司星、司律、司战、司祭,两者为聆听者、祈祷者。其中,司律与司战的祭司因为重任在肩,又特意设立两位祭司同时管辖。主神在创世之后,任命十巫,将极渊交付给他们管辖之后不久便寂灭。几千年来,十巫之间分工合作,共同维持着这片大陆的平衡。但也因为同为权利巅峰的原因,十巫之中大部分的人性子冷漠严肃,彼此之间交往平淡。
“这样的话,爱赤祭司还可以驱使水晶极璃吗?”聆听者樱成有些担忧的道。
“啊,这样的情况下,是有些困难。”爱赤也不隐瞒。
“那么,边境的情况,岂不是不能直接通过水晶极璃来检测。”司战祭司真梧也加入了话题。
“恩。”爱赤点了点头,却是朝向了两位司战祭司,“极渊的边境一直没有重兵把守,都是靠着水晶极璃来监控,可是现在,爱赤力所不及,正想请两位司战祭司加重边境的防守。”
“可是,圣主不是已经下令解除极渊的封锁了吗?为什么还要重兵把守呢?”郭木木也不待两位司战的回答,便插嘴问道。
“司界祭司府上也欢迎做客,为何还要做一道门呢?”司律言绒微微笑道。
“哦,我明白了。”郭木木爽朗一笑,便迈开步子追上不知何时已经渐行渐远的华灼,与男子并肩之后,才莞尔一笑,“是你提醒大家的,怎么不等司战应下来就要走了。”
“为了极渊,司战定是要答应的。”华灼冷冷的道。
郭木木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的,小声道:“圣女好漂亮啊,而且我觉得她好像一个人,一个你也认识的人哦——”
“郭木木——”郭木木尚且沉浸在自己的小小得意之中,却不料华灼一声厉喝,尚未落下太多的祭司纷纷驻足,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司罚祭司。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华灼复又小下声来,一字一句的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语毕,男子甩着袖子便消失在众人眼中,留下有些委屈的郭木木怔在原地——
“作画?”赫连斜阳不可置信的再次重复了一遍苍耳祭司的话,疑惑从女子晶亮的双眼之中流泻出来。
“是的。”苍耳低了头,缓缓答道,“我需要了解圣女殿下修习的天赋在哪个术法面,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殿下完全凭着自己的直觉做一幅画来。”
“完全凭着感觉么?”赫连斜阳单手执起了玉石台案上的狼毫,却是不知从何处下笔。
“是的,完全凭借感觉,不需要任何外在的点缀和装饰,这也叫画心——”苍耳进一步解释道。
“恩,我知道了。”赫连斜阳微微阖上眼,完全凭借直觉,那么就是暂时摒弃一切感官,在最纯净的心态下描摹梦中之境。
时间在沙漏的倒转之间不断流逝,窗外渐渐暮色四合,那一片杏色的海洋已经完成了生死的转换,静静的等待下一个三千年的轮回。距离杏色海洋不远的地方,有些黑色的影子深深的匍匐在地上,将卑微的头颅俯身投向大地,却辨不清到底是酬谢神灵的极渊人,还是外来瞻仰神迹的中土人。
目力极好之人还可以发现,那一方寂静的青玉石台上,一袭并不起眼的月白色长袍席地而坐,长久不肯起身,那是碧落泉忠诚的聆听者——樱成,是这个国家与碧落神泉最为接近的神之侍者!
那一抹神圣的月白色影子在这位同僚的眼中却孤单的有些寂寥——
已经记不得自己初次登上祭司宝座的激越心情了,这些纷繁复杂的情感已经在无尽的岁月和单调的生活之中渐渐湮灭,就像极渊的人已经记不得自己初获永生时的激动心情一样,岁月已经关闭了音色,徒留一副泼墨的山水画,冷清冷情——
这个国家的祭司首座,望着神殿窗外阑珊的花海,竟生出些许多复杂而陌生的情感。
嘭——
一声闷响回荡在空荡的偏殿之中,打断了窗前人幽远的神思,接着便有侍女惊慌失措的扑通一声跪下,不迭的小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苍耳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殿下需要沉思静想,你却偏生这时候打破东西——快些收拾了东西,稍后再处置你。”是娅非故意压低的责难声,然后就有侍女忙着收拾撒泼了一地的茶水,小心翼翼,生怕再发出什么声音来。
“不用那么紧张——”一个清越的声音从玉石桌案边响起,带着些欢快的波澜搅动如死水一般静谧的神殿,女子抬眼莞尔一笑,收起停留在画纸上的最后一笔,“我已经画完了。老师,您看。”
女子唤回苍耳的注意力,示意娅非将画呈上。娅非紧步靠近,与其他侍女几人将画卷呈上。
当那副女子悉心而作的画完全铺展开来的时候,苍耳突然感觉到铺天盖地袭来的杏色海浪,一波掩过一波,眼中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这是——这是——”
“这是我以前的梦境,我给它起名画梦——”女子放下手中的画笔,笔尖尚自滴趟着杏色的笔墨,镶嵌在女子额间发带上的宝石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女子明媚的笑脸。然而在看见祭司苍白的脸色后,女子秀眉一蹙,问道,“老师,是我画的不好么?”
“梦境么?”祭司却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只喃喃反问,眼中的光芒却更胜。
“是的,老师,有什么不妥么?”赫连斜阳对这位祭司的反应有太多的疑问,只快步走到画前,与祭司一起并肩而立,却发现身边这位祭司的肩膀颤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