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空旷的宫殿中只剩下同着杏色衣衫的两个女子,就连宫殿中本来的侍女都已经被遣了出去,一时之间,空幽之中只听得见置于正中的瀑布发出的潺潺水声。
“你,从哪里来?”过了许久,一直默不作声的思考着什么的罢日终于开口了。神意重回大陆?!不是她罢日不肯相信,而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主神已经从天地之间消失了,他根本无法孤独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已经选择了自私的寂灭。
“我,我从夜国红莲城来。”赫连斜阳一愣,却选择了说实话。这个圣主,既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必定是不相信自己是神界派来的救世主,那么,隐瞒不如坦白。
“红莲城?红莲城!”罢日将这个遥远的名字反复咀嚼,眼中精光必现,“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斜阳!”
当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罢日的神情明显是变了一变,却又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你到极渊来是何目的?”
“极渊?”是了,这里一定是极渊,隐匿在那巨大的冰壁之后的世界一定就是极渊古国了!赫连斜阳的眼中有激动的光芒,“我是来寻找我的母亲的!”
“胡说——”一股阴柔之气顺着罢日直指的指尖呼啸着直袭赫连斜阳,赫连斜阳脱口惊呼之间,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这股看似阴柔却又无饱含力量的气流漫卷到半空,又直直的甩出去,重重跌落在青玉铺成的地上。赫连斜阳嗓子一甜,竟吐出一口鲜血来,滴落到晦暗的青玉地板上,瞬间消失不见。
“住口,我极渊是神之圣洁地,你的母亲怎么可能是极渊的人——”罢日的手颤抖的厉害,慌乱的神情几乎掩饰不住。
赫连斜阳一时之间为圣主的阴晴不定而呆住,半晌,眼中却突然爆发出惊喜的光彩:“极渊是禁忌之地,这就是母亲不要我的原因么?呵——原来母亲不是抛弃我——”
“赫连斜阳!”一声厉喝从罢日的嘴中划出,“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你记住,如若你再这样诋毁极渊,我将按律处死你——”
罢日冰冷的语气猝然将赫连斜阳带回现实之中,瀑布的水声还在继续,从不停歇。
“呵呵——”一阵优柔的笑声在偌大的殿堂之中千回百转的好听,却又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一袭鲜红转眼之间出现在大殿之中。离镜单手掩着口,笑得媚态横溢,“圣主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呀,圣女怎么摔倒了。圣女可是要小心了,你是神派遣来极渊的,一定要好好保重,否则,极渊的人心涣散,可叫圣主怎么是好——”
离镜微微笑着扶起了躺在地上的赫连斜阳,双眼却一瞬不瞬的看在罢日阴晴不定的面色上。
“多谢。”赫连斜阳看得出这位突来的女子与罢日圣主之间怪异的气氛,只默默的站起身来,拭干嘴角的血渍,并不妄加多言。
“哼!人心涣散?我倒正要找你——”罢日长袖一甩快步踏上玉石阶梯,端坐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王座上,单手撑起精美的脸庞,面上带上一抹奇异的笑容。
“圣主有何吩咐?”离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直直的望着坐在宝座上的女王。
“你当众挑唆人心,到底是何居心——”一字一句的吐出口,罢日脸上的笑意更深,仿佛离镜在祭典上带来的不堪都已经烟消云散,此刻只是在闲话家常。
“圣主,可是误会了,离镜所说的都是事实而已,可不敢断言,只是离镜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其他人都不知道——再说,圣主不是已经惩罚了离镜了么,离镜也知错了。”离镜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罢日,脸上看不出表情。
“惩罚?”罢日笑将起来,几缕鬓发散落在眉间火红的彼岸花图腾之上,“与极渊的生死存亡相比,离镜大人是否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过严厉了些?”
“属下不敢,请圣主责罚。”离镜单膝向着王座跪下,如墨晕染的黑发遮住了女子的神情。
“罢罢罢,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吧。毕竟——我们还是好姐妹,不是么?”低低的笑语从罢日绝美的唇角划出,在偌大的空间中缓缓回旋,最后落在离镜心上,却是冰凉一片。
“是啊,好姐妹,呵呵——多谢圣主不怪之恩。那么,离镜告退了。”红衣的女子并不等坐在最高位的主宰者有何反应,便径自起身,退了出去。
黑色的发掩住女子的神情,赫连斜阳却仍旧感觉到离镜似笑非笑的眼神辗转过自己,直到红衣退尽,赫连斜阳仍旧回不过神来。
“你听着——”直到大殿上重新响起罢日声音的时候,赫连斜阳才扭过头来,“从今天开始,赫连斜阳只属于过去,你——是神赐予这个国家的福祉,从此刻开始,你就只是圣女,是捧奉圣物幽梦极璃归来的圣女。”
“圣女?可是我——”
“没有可是,赫连斜阳已经不存在了,你就只是圣女。”罢日的厉喝打断了赫连斜阳的话,虽然看不见高高在上的女子有任何举动,赫连斜阳仍旧感觉到一股阴柔的罡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几乎淹没自己。
“你下去吧,好好的待在神庙之中,替神灵为这个国家祝祷。”许久,罢日才缓缓吐出后边的话语,然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着即将挣脱束缚。
“即使你的母亲真的是极渊的人,她,都已经处死在炼囚石上,灵魂永远封存在冰冷的碧落泉底,不要再找她了——”罢日的话不着痕迹的飞入赫连斜阳的耳中,已经行至门口的女子身影一震,几欲倒下。
没有侍女听见圣主用密音传递的话,却看见这个国家的圣女几欲晕倒,立刻上前扶住,几乎是驾着女子向着金碧辉煌的车辇而去,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和肃穆。
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罢日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和不安。她的手抚上胸口,那里,看不见的地方,一颗火热的心不停的跳动。
朵儿,朵儿,你看见了么,你的孩子,她已经回来了,现在我该怎么办——
爵皇,爵皇,你又看见了么,对于离镜,我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