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潮风到达位于船的底层的储水间的时候,厨娘恰巧也闻讯赶了过来,在海潮风的示意下打开了储水间的房门,待公子与巫四步入之后,自己才尾随而入。
储水间中什么多余的设施都没有,就只一只巨大的木质桶横亘在中间,与这只储水桶相连的便是一个简易的取水装置,而厨娘平时用水的时候便是从此处压取的。
只见海潮风进了储水间后便不做声的开始检查这只巨桶,可是当海潮风将这支巨桶外壁细细检查了个遍之后,却还是未发现不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问题并不是出在储水桶之上——
“公子——”
“厨娘,将这储水桶中的淡水取尽,用其他容器乘着。”海潮风向巫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吩咐厨娘道。
虽然闹不清公子的意图,厨娘还是马上找来了一只大个儿的木桶将储水桶剩余的淡水转移到里边。便等着公子的进一步指示。
看着厨娘忙活完,海潮风又吩咐道:“将储水桶上的天盖打开吧,我要下去看看。”
此话一出,巫四和厨娘皆是一惊,公子要进到储水桶中!
“公子,以您的身份怎么能钻到那里边去,让我进去吧。”巫四阻拦道。
“无妨,此事关系重大。”海潮风说话的时候并未看向巫四,目光只是一直灼灼的落在厨娘身上。
为了防止有人在淡水中做手脚,船上的储水桶的天盖是上锁的,一般取水的人只能通过只出不进的取水装置来打水的,所以,若是问题真的出在储水桶的话,那么掌管天盖钥匙的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哗啦的一声,硕大的铁质锁链自储水桶的天盖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厨娘站在木梯上正欲招呼海潮风,却只觉清风一阵,海潮风已经从天盖上下落到巨大的储水桶中。
储水桶因为长年储存淡水的缘故,木质的最外层覆盖着一层泡的发软的滑质层,海潮风落地的时候双脚略微感到有些湿滑。借着外边投射进来的不甚明了的光线,海潮风在储水桶中四下寻找着,但愿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公子呢?公子呢?”正当巫四与厨娘站在储水桶外等公子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一帮船员涌了进来,高声寻找着海潮风。
“各位来这里做什么?”面对一帮突然出现的船工管事,巫四说话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的。
一个年龄稍大,浓眉大眼的汉子上前一步答道:“巫总管,我们刚刚听见水房里有动静,就来看看,不曾想您在这里,我们想看看公子是不是也在这里?我们有些话要和公子讲。”
“各位管事有什么话和我说吧,我自当禀告公子。”
但站在原地的各处管事却似乎并不买巫四的面子,另一个面色黑沉的汉子赤裸着膀子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上前一步说道:“巫总管,这些话我们要和公子当面说的,您还是请公子出来说话吧。”
“大家有何事要和我说?”巫四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的海潮风低沉的声音,原来海潮风不知何时已经从木桶中出来了,正缓步走向众人。
这些人虽然都是各处的管事,但平常的事物都是直接禀告与巫四,再由巫四上传,所以大家都并未见过这艘船的主人的真面目,此时一见,果然是少年俊朗!
“公子,船上淡水不足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不知现下的淡水还能支持几日?还望公子明确的告诉我们,也免大家惶恐猜测。”说话的还是那位浓眉大眼的汉子。
“三日,现下的淡水还能坚持三日。”海潮风说话的时候神色不明,一一扫过众人的不一的神情。
果然,此话一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
“三日——”
“只剩下三日的水量了——”
“这可如何是好哇——”
“到底是谁干的?”
“公子,这件事情您一定要查明是谁干的,把真凶楸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妈的,害自己人——”
正当众人议论不止的时候,一抹冰冷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可有查明事出原因?”众人回头,却是听见动静赶来的琴师泽方与无色芷然还有刚成为船上一员的齐耶娜走了下来。
刚刚一直默默不语的海潮风又开口了:“我仔细检查了一下,问题出在储水桶中。有人在储水桶中安装了一个压力装置。”
“压力装置?”无色的语气中有些惊讶。
“恩。”海潮风点了点头,向着一众神色惊讶的船员,“这是一种活力、可变的装置。只要桶中的淡水足够多,压力足够大,这个凿出来的洞就会被其上的铁板覆盖住,淡水就不会泄露。而当淡水减少,压力变小到临界之后,铁板会被安装在其下的机簧弹开,淡水就会源源不绝的流失——”
“所以,当刚刚开船的时候,船上的人根本不会发现问题,而当船行够远的时候,装置发挥作用,淡水迅速减少,问题被发现之后,就算要返回补给已是为时晚矣。完全不用靠近储水间,却让淡水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看来此人到是个心思缜密,别具匠心的人啊——”泽方接过了海潮风的话继续道。
这一席话在众船员间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什么人,如此歹毒。”
“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依我看,难保这个人没有私下藏着供自己使用的淡水,公子,您一搜查各人房间不就明了了吗。”
“对,对。”此话一出,竟得到了多数人的同意。
海潮风却默默不语,眼神在众人中逡巡不定,到底谁是真凶呢?
“依我看,这样也找不出真凶来吧。”一个细若的声音在粗犷的男声中显得尤其堪怜。众人将目光锁定在声音的来源上,原来竟是那个娇小倔强的齐耶娜。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的提议哪里不好,怎么就抓不出真凶来。”
齐耶娜说话的时候眼睛只贴着地面,她知道海潮风此时定是也看着她,如此,她便更没有抬头的勇气了:“如果真是这船上的人做的,那么当船上的所有的人都因为缺失淡水而——”齐耶娜一时之间没有找出合适的词,只尴尬的跳过,继续道,“那么那个人必定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独自一个人驾着这样一艘船返航的,所以,这个人定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要同归于尽的,不会再给自己留下淡水,留下把柄的。”
齐耶娜的话听在众船员管事的耳中,皆是一愣,有绝望的气息幽幽辗转开来——
“哼,分析的这样头头是道,就像是亲身经历的一样,难保你就不是真凶——”一个赤膊**的壮汉站出人群,上前一步质问着娇小的齐耶娜。
人群中立马出现附和,既然猜不出是谁,也不知道动机,那么便人人都有可能——小小的齐耶娜脸色一阵苍白,张嘴却不知如何辩驳,即是辩解也淹没在船员们雄厚的声音之中。
“我看,掌管这储水桶的厨娘也是有可能的,只有她每日接近储水桶,难保不是监守自盗,恶人告状,想洗清嫌疑——”
“如此说来,巫总管也是可能的,这几日他都守着储水房,谁知道是不是他下的手——”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互相猜忌起来,在死亡面前,人人都变得脆弱敏感起来。
“我听说,上房中有个姑娘自上船之后就一直在昏睡,难免不是她做的手脚,然后自己装睡——”
“还有那个齐耶娜,她是刚上船的,谁知道她的来历呢——”
……
议论一声高过一声,被猜忌的人面红耳赤,转而对其他人针锋相对,船上的情况一时之间乱作一团,海潮风等人面上一派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