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说回来,之所以有今天这个斓街,还真得感谢叶东初。
歌舞喧嚣声开始淡薄,往事在眼前如水墨画卷般舒展开来。
好像,也是个如烟的雨天。雨水细细密密的飘洒着,将浮华的世界渲染成了一幅青黛雅致的水墨画。这样的天儿里,生意就如这当下的气温般,冷冷清清。支着下巴,眼见这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摇摇头,起身不大乐意的收拾起摊位上的东西,今儿看样子,是没生意了。
回到街角临时租住的房子里,屋内的家具简单到屈指可数,掌上灯,屋子里开始闪烁出昏黄却温暖的烛光。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早已凉透的白水,出神的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
话说,已经是自己贸然离开珏城的第四个月了,也不知道那边的叶大叔有没有在寻自己的下落。虽说自己很骨气的留下一张“谢谢这些日子的款待,不用再找我”的字条,可是,心底里,还是期望着有什么人能千里迢迢的只为来找她,这样的话,最起码,她还不至于是一个孤零零的人。只是,即便是换做了她自己,摊上这般一个四处惹事的人走了,庆祝还来不及,还怎么会想到去找回来继续祸害自己的生活?
苦涩的笑意泛开在嘴角,她这几年都在干些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出以自己为中心的主角戏,生生被她弄成了这般无言的独角戏?
那些在她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就犹如一颗颗璀璨而又短暂的流星,霎那间的光华之后,却又消失不见,独留下她呆在隐晦的黑暗中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正正就像极了这个雨夜呢!
看不见任何的光亮,只能聆听耳边似有似无的嘀嗒。
卷过被子,将自己裹得更加的紧了点,企图融进这黑暗中,企图在这样潮湿的天里沉沉睡去。
“这个小架子是做什么用的?”
“哦,是放首饰的呢!您看,这样……”
绵绵的雨天里,总算是有了生意,强打起精神,乐儿上前仔细介绍着自己做的东西。全是些生活中的小杂物,在这个世界却成功吸引了一群少女小姐们的注意。数个衣着精致的女子撑着绘了各种花饰的油纸伞,站在乐儿的摊位前。
人总是喜欢凑热闹的,经由这样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一番折腾后,乐儿摊位上的小玩意儿渐渐的被卖了出去。
太好了!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
生意,果然是慢慢的好了起来。代价就是,乐儿每晚都要做工到下半夜,直至天微亮时才能稍稍阖眼休息一会儿,但不一会儿就又要起身准备摊子。
好累哦……
总算是将白天要摆出来的货物收拾妥当,天色雾蒙蒙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乐儿和衣躺倒在有些潮湿的床上。
这样细密密的雨季,见不到阳光,连被褥都沾染了些潮气的味道,在陷入雾色的昏暗前,乐儿不由问着自己,真的,就要这样了么?
街角的手工小饰越来越出名,每天都会有些许良家女子挤在摊子前挑选着自己欣喜的物件。虽说生意是渐渐有了起色,可乐儿始终觉得有些不尽如人意。因为买她东西的,都只是些小百姓家里的小家碧玉,与那些一掷千金的贵族小姐们不同,她们买东西,往往会连带着讨价还价,于是,本就利润微薄的生意,显得越发的艰难起来。这样,何时才能做到能撼动皇帝那小子?
如雀般一哄而散之后,摊子又静了下来,乐儿单手支撑着下巴,另一手没有规律的敲击着木头摊位,不行啊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行啊……
她开始怀念起那些曾经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男人们,一个个现在竟显得那般的养眼。无力的垂下脑袋,她在这个世界里,估计也就这么点本事好发挥了。
脑瓜转的飞快之时,却不曾发觉,久违了许久的阳光此时正穿透云层,努力的驱散遮蔽这城市许久的晦暗。直到,一抹温暖感觉清晰的洒在乐儿的脸上,这才发现,环城的河道上方,竟赫然升起一道彩虹,赤橙黄绿青靛紫,半透明的色彩映衬着斜阳,如此美丽,如此虚幻,乐儿不由得看痴了去。
是许久不见太阳,经这一照耀眼花了么?
逆着光,那彩虹下,竟走来一个身形颀长,风姿绰约的翩翩公子。米色的长衫用银色的丝线锁边,使他周身都炫出一圈温暖的光芒。这身姿,直教乐儿看呆了,不知公子相貌如何?
近了,近了,都能看清公子手执的玉骨丝面扇。
咦?
公子好像是直直的朝着自己走来的呢!
难道要上演狗血的戏码?
难道自己姣好的样貌又帮自己钓上了个自愿掏钱出力的傻大个?
“啪!”的一声,是扇子不客气的敲上乐儿脑袋的声音,以及彻底破灭乐儿幻想的嘲讽,“我原想你能在这霖江干出多大的动静,怎么竟守着这样小的摊子?”
嘴角一垮,乐儿耷拉下眼皮,开始收拾摊子上的东西:“是哦,让您见笑了,我姚乐儿就这么大的能耐。”
扇子打开,很好的遮住了主人的笑脸,可穿过扇子的声音却还是带着浓浓的笑意:“这下子,是不是认命了?”
美公子幻想破灭的乐儿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把东西一扔,双手叉腰,俏脸上满是怒意“叶东初,你大老远的从珏城跑来霖江就是为了要气我的么?”
真是,疯了,怎么会把这个毫无市场的大叔的身影看成是绝世的美公子!
越想越挫败,乐儿双手捂住脸,坐在一旁赌气的不再说话。
可叶东初的笑意却更浓,甚至开始大笑起来,到最后竟扶着街旁的杨柳树直不起腰来。
“你最好一口气喘不上来。”乐儿冷眼的瞧着眼前毫无形象的大叔。
好半天,叶东初才喘着气,一手搭在乐儿肩上,脸上除了胡子遮住的部分,剩余的地方露出的是满满的奸诈:“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合作伙伴哦……”
就这般,她姚乐儿被这只千年修炼的老狐狸套住,俨然成了他的摇钱树。
挫败感涌上,无力的耷拉下脑袋,任楼下歌舞升平,也提不起劲儿去欣赏了。
坐在一旁清算好账目的叶东初听见耳边安静许久,抬眼却瞧见了乐儿睡得正安稳,耳畔还传来姚乐儿均匀的呼吸声,叶东初不由忍俊不禁,这丫头,想事情都能想到睡着。轻叹声,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后院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