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奈气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半点冷静,“楚云朗,你实在太放肆了!”
虽然楚云朗并不怕她,但是那些圣宠隆恩却是他不能挑战的权威。面对当朝盛极一时的朱颜公主盛怒,他即使十分不情愿,也不得不下跪免责。虽然从一开始来说,他就不应该这般大胆的和乔奈恶语相向,可他身后也有势力,没必要也不打算委曲求全。
“呦,这是怎么了,皇妹好大的脾气啊!”一个让乔奈极度厌恶的声音从耳后想起,她回过头望去,果不其然是太子来了,看到跪在地上的楚云朗,急忙开口,“楚将军,你可是我天玺王朝的大将军,守护了整个王朝的臣民。堂堂一个傲立天地的七尺男儿,做什么对个无知妇人摧眉折腰。快快请起!”
楚云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肯屈居人下,当下有了台阶,不等有人扶着,一下站得笔直。乔奈朝他的膝盖处不经意的一瞟,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心中不由一声冷哼。
“太子殿下,臣妹还有事情要办,就此告辞了。”她朝他福了福身,朝乔曦月看去。他为不可绝的一点头,也行了一礼后,和乔奈相伴离去。
待二人没了踪影之后,太子命跟着的几个大内高手护送楚芸霁回了将军府,拉着楚云朗就要走进旁边的酒楼。楚云朗却一把拦住了他,笑道:“殿下,您不经常出皇宫内苑,不了解京城这些酒楼。要是说服务周到,菜肴新奇,还是要去添香楼啊。”
“噢,添香楼?在哪里?”
“不远,就在南边,走过这条街便是了。”
太子一眯眼,道:“楚卿倒是与本宫说说,怎么个服务周到法儿?”
身为男人,他岂会不明白那隐晦的问法,“那酒楼既然叫‘添香楼’,自然取得是红袖添香之意了!”
太子和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可惜,这次的行动又失败了,只剩下君天卓一个人回来,更是一身的伤。那小贱人的命不是一般的好!”
“不然。此次行动几乎全军覆没,对方早就有了警觉,定然是咱们这边有人走漏了风声,让她有了准备。”
“怎么会,知道得就这么几个人,怎么会有人泄了风声。”
“这岂不是更好,这次泄漏消息的,就这些人中的一个。一个个的排除,定然能够找出内奸。”
“不可能,这些都是我的心腹,不可能背叛我。”
“若是如此,她怎么会有所准备,来了个将计就计,把咱们的人几乎一举歼灭。”
“这些人都跟了我十几二十年,怎么会……”
“人是会变得,您若是一时心软,日后只怕会后患无穷啊!”
“那你说如何是好?”
“这次的行动只有七个人知晓,除去您和我,还有至亲作为人质的君天卓,只剩下四个人了。首先不可能的人是……”
“……”二人盘算了半天,看着最后剩下的一个人,其中一人的手微微颤抖,面露震惊,“竟然是他……”
“他是您的左膀右臂,怎么会做出这等背叛之事来?会不会是另有隐情?”
“哼,怪不得上次跟我说那贱人碰不得,我当时还纳闷他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没想到他竟然是那贱人的奴才,枉我如此信任他。他骗了我这么多年,哼,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殿下……”
“楚卿,这次你的功劳不小,本宫不会忘记你的,哈哈……”他摆手,显然不想再提这件事。
楚云朗无奈,只得顺着他的意思,无奈的低声应和,“殿下错爱,臣不胜感激。”
“楚卿何必客气,待他日我登基,定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你楚家成为天玺最大的家族!”
“谢殿下!”
“嗯,起来吧。”
“哥,你喜欢楚芸霁是吗?”
“……”
“呵呵,你看,我走了这么久的路,实在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来找你吧。”
“嗯。天气转凉了,别忘了加被子。”
“嗯。”
乔曦月把她送到卧珍轩的门口,看着她进了院子,并没有跟进去。而石门柱背面,她正紧紧的叠着石面,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把目光一直盯在地上的影子上。阳光阴影将他的身形拉得修长,在乔奈进门很久之后,仍旧钉在远处。
他站了有多久,她就看了多久。二人都是静静的站着,各自守着内心中翻涌的寂寞与自持,固执的没有主动迈出步伐。太阳从身后垂落,时间在静默二人间渐渐消逝,或者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看着,在等着自己的一些动静,可他们谁都没有勇气做那个先出声的人。一个人是不敢,不敢触犯世俗,挑战陈规的威严;另一个人也不敢,不敢随便交付出自己,生怕一转身,无数个相似的备用品冲上来,将她淹没在人海。
他们都不是怯懦,只是固执的当了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并不是目光狭隘,谁不想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只不过他们都有些苍老了,对外面的缤纷失去好奇,对越来越不能及的高度产生了畏惧。每当看到更大更多的蓝天白云,他们即使会兴奋,会追求,也只是曾经了。当视线拓宽之后在回到一方天地,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心力交瘁,渐渐失去了力量。
跳得越高,拥有的越多,失去的越多,痛苦的越多。这是一个瘴,心瘴。或者等到哪一天,等到他们破了这心瘴之后,不再奢求拥有,他们就不再痛苦了。即使当那坐井之蛙,拥有的天空是多么的稀少,可是他们已经不用在担心失去,他们不用再痛苦。
当最后一丝余晖消弭,乔曦月的影子融于了黑暗,脚步声响起,他终于离开了。
乔奈听着那声音越来越细弱,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她侧过身,走了三步的路程就跨出了门口,“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走了,其实我一直躲在后面偷偷看你。看着你望着我消失的地方,想象你满脸的忧伤,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乔奈没有去休息,一路上她过得十分惬意,真正该休息的应该是乔影才对。她忘记了和卿曼卿墨打招呼,走到了主卧的耳房,一眼就看见了那家钢琴。手指放上去的时候,一种熟悉感涌入全身,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上面的‘执子之手’。
她明明知道这只是一架普通的钢琴而已,此时却让她无比的放松。虽然是一件死物,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可它确实她在这世上最熟悉最亲切的一个东西。她抚摸着钢琴,就仿佛抚摸了过往的回忆,正出神时,她忽然轻轻笑了,“你知道吗,段翼不在了,我找到了那个失了忆的他,却越来越觉得,他不是他了。你说,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一段记忆的消失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以为,只要我们相爱,即便是重新认识,也会再一次相爱的。”
“可是,他却在也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我能感觉出,他明明是喜欢我的,但为什么,只要一个转身,他也能对别人笑得那么温柔。我越来越猜不懂他的心思了,他不会再拿出来和我分享,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彻底,让我几乎再也无法触及到最真实的他。你说,我们之间,到底是哪里错了?”
乔奈深深的叹了口气,将额头贴在琴上面,“还好有你在,能够时刻的提醒我,一切都不是错觉。我想我不会放弃的,他是段翼,只要他是段翼,什么我都肯忍受。总有一天,我会和他一起再次奏响你,那一天,应该不会太久了。”
那一夜的丞相府,钢琴曲响了整个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