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们都走得比较进,毕竟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没多久就打成了一片,除了米若水蛮横了点儿,有事没事都喜欢找董嘉华吵吵嘴,但总的来说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恶劣性质,现在董嘉华听到他们很快就要回去的消息,多少有点不舍。
他一路上和楚馨依找些话题聊,什么公鸡下蛋,狼狗吃草,一些乡村怪事都被他翻了个遍,听得楚馨依咯咯娇笑,但他压根就没理会在边上偷笑的曼思盈。不一会,叶仙儿在前面领着几人来到了一个瓦房前。
几根稀松铁棍架而成的一个小铁门,里面的院坝面积很小,浅浅的水沟里覆盖着少许青苔。叶仙儿率先推开铁门走了进去,几人紧跟在后面四处打量,左手边是一个茅厕,用来格挡的棕红色门板腐朽不堪,角落里有一个鸡棚,里面堆满了煤炭,说是一片狼迹也不为过,从屋子里偶尔传出两声猫叫和几声猪嚎。
叶仙儿踩着布鞋,一蹦一跳的走到紧关着的屋门前,礼貌性的敲了敲门,“二奶奶?二奶奶?”
难道这小妮子不知道二奶奶的耳朵本来就不好使吗?董嘉华摇摇头,快步走上前,没有丁点礼貌可言,伸手就推开了屋门,往堂屋看了一眼,听见电视里发出的声音,确定有人在家之后,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招呼着几人赶紧进屋。
尖花井的防盗措施算不是很严谨,这里的家户几乎都是木制屋门,如果没人在家,那屋门上就肯定有一把锁,几人能进得了铁门就证明二奶奶肯定在家,所以董嘉华才会那么有恃无恐的推门而入。
“谁啊?”
“二奶奶,是我!嘉华呀。”
杵着拐棍的二奶奶小心翼翼走到了堂屋门前,见到一群小伙子正站在门前,愣了一会,沟壑的脸颊上不难看出现在的她很是莫名其妙,再转眼看向一脸笑容的董嘉华,心里更是疑惑,在想不通的同时,二奶奶也没表现得多惊讶或是惊喜,一步两步的走到董嘉华的身前,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含笑道:“别在外站着,快进来看电视。”
叶仙儿见自己被忽略掉了,嘟着嘴扑了过去,拉着二奶奶干瘪的胳膊撒着娇:“二奶奶,您快进屋里坐!咦?李伯伯呢?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家?”
“小丫头片子,你李伯伯上坡放牛去了!快让你的朋友进屋看电视。”
二奶奶的个子很矮,最多也就一米六的模样,本来想要摸一摸叶仙儿的脑袋,可手伸到一半就放了下来,董嘉华赶紧走上前搀扶着她老人家走进了里屋。米易之捂着嘴不让自己咳嗽出声,看了楚馨依一眼,接着就跟了上去,曼思盈作为一个活生生的透明人,并没有为此感到抱怨,笑盈盈的走了进去。
每个人几乎一进屋做的第一件动作就是东张西望,这是他们所有人潜意识里的无心之举。
屋里弥漫着少许的煤气味,这种气味是从一个黑色的小铁炉里散发出来的,脱了灰的石墙上挂着一个老式的日历,365-6页的那种。年岁大的人特别喜欢用这种老式日历,字体大,上面是星期几、什么节气等都写的很清楚,下面还穿插了一些生活中的小笑话、菜谱、健康注意事项,董嘉华以前无聊的时候喜欢一页一页细细的品味,就像开心辞典。
米易之盯着日历看了半响,直到有人把他唤醒,几人坐在长条板凳上,围在烧着火的小炉子旁,一言不发的看着电视里播发的西游记。叶仙儿就像个小孙女似的,坐在二奶奶的身边问一些小时候经常听到的故事,顺便还拉了一些家常,董嘉华则是满脸郁闷的坐在塞着棉花的黑皮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和老虎长得忒像的金黄色小猫,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里呲牙咧嘴的孙悟空,时而扭头朝米易之等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老人最喜欢的就是唠嗑,正有说有笑的二奶奶忽然想起了什么,让几人等着,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卧室,片刻功夫就拿出一个装满了瓜子和花生的大碗出来,挨着边撒在炉子上,“孩子们,别客气啊!吃吧,这些都是晒干了的,脆着呢。”
曼思盈帮忙把眼前的瓜子理顺了一番,和老人家道了谢,也没多客气,自顾自的嗑起了瓜子,恬静的小屋里顿时响起了“咔咔”声。
“小华,今天这么有空带朋友来我这里玩儿?”
董嘉华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刚想说话,叶仙儿突然拽着二奶奶的胳膊:“二奶奶,我知道你会拔罐还有手针,而且特别厉害,所以就想让你帮帮忙,我的朋友咳嗽得很厉害,您就帮帮他吧!好不好?”
董嘉华就像喉咙里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这丫头怎么老和抢着说话呢?他同样不甘示弱道:“是呀!我以前咳嗽的时候不也是您给治好了吗?而且咳嗽得比他还厉害呢,这不,我看他这么难受,所以就想帮帮他。”
“我就知道没好事儿!”二奶奶故作生气,拍打着董嘉华骂道:“小兔崽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呀?如果不是想着要我帮忙,恐怕你都不知道来看看我了!”
“怎么能呢?我这不就来看您了吗?”董嘉华赶紧打起了官腔,谄媚的给老人捶起了背。
二奶奶当然不可能和他们计较,凝视着几人看了又看,最后朝米易之笑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米易之左右看了两眼,确定眼前这个老奶奶是在问自己,他赶紧坐直了腰,必恭必敬的回答道:“我姓米,叫米易之。”
“噗嗤!”绕是二奶奶也突然轻笑出声,破天荒的说了一句玩笑话:“哪能这么容易?不用耕作啦?”
边上的几个女孩子也跟着笑了,米易之艰难的抽动嘴角,这名字一直以来从没出现过任何问题,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冷笑话呢?二奶奶没有再说笑,轻轻挪动身体坐到了米易之的边上,笑道:“别害羞,孩子,来跟我说说,你是感冒了吧?”
啊?害羞?米易之的喉咙突然一阵发痒,他赶紧捂住嘴,摇了摇头。
“是喉源性咳嗽!”这时坐在边上的楚馨依突然开口,从刚才兄妹俩的对话中她也听出了一点端倪,而米若水更说是那个姓苏的害的,虽然她不明白这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她和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但不管是因为谁,她也真心希望米易之的咳嗽能够彻底治好,看着米易之不管在干什么都是一个劲的咳嗽,她心里也挺闹得慌。
二奶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按住他的喉咙:“这里痒吗?”
果然,二奶奶的手一按上去,米易之就好像止不住般费劲的咳嗽,脸都快变绿了。
楚馨依看得心慌,赶紧开口解释:“医生曾经说过,他的这个喉源性咳嗽可能是因为外感,内伤等因素引起的咽喉部发痒,呛咳!医生建议最好取穴,但是他不会,奶奶,你能治吗?”
二奶奶想了片刻,沉吟道:“孩子,你跟我来。”
内伤?难道是电影里的那些狗血桥段?九阳神功?九阴真经?还是降龙十八掌?不对,搞不好是化骨绵掌,可电影里那些人中了招也没咳嗽地那么厉害呀?董嘉华瞪大了眼睛,等米易之走进了卧室,他悄悄问:“楚小姐,你说的内伤是什么意思?”
“有两种说法,第一是指由于饮食不适、过度劳累、七情不节、饮食饥饱以上引起的,还有就是各种打斗引起的脏腑、经络的损伤。”惜字如金的曼思盈有条不絮的娓娓道出,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眼神,最后补充道:“电脑上查到的。”
董嘉华有些纳闷,这丫头该不会闲着无聊就去电脑上查这些玩意儿吧?而楚馨依则是另一种感慨,虽然曼思盈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话,但凭借着女人的直觉,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那坦然自若的神态。
直觉?直觉,又是这个讨厌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