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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插翅难逃

天亮之前,三人已抵达莱城护城河边。一路狂奔,选择骑马而不是萧潇擅长的飞行,并非江月犯傻,而是萧潇在桓月昏迷后,身后的翅膀竟无法伸展自如。蓝星虽然也有飞行功能,但因为她跟江月一样,也是刚刚才恢复神力,对能量的控制尚未成熟。所以,原本两个时辰的飞行,硬是拖沓多了一倍的时间。趁夜色尚未褪去,三人将马匹拴在城门外的小树林,萧潇领头,江月、蓝星殿后,三人快步移到莱城西侧。萧潇清楚,如此风头火势,叶曦霆必定加强各个城门的看守兵力,即便是平日鲜少官兵看守的西侧门,此时也已烽火高照。幸亏上次营救江月时,萧潇提前三日到达莱城,摸清了莱城的暗巷密道。正当江月十分疑惑地望着萧潇用佩剑拨开墙上荆棘,暗处隐约露出一个狗洞。眼看荆棘已除尽,萧潇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江月和蓝星便默契地俯身钻进洞中。

“两个时辰后,小树林会合。记住,无论是否拿到解药,都要出来。”萧潇一脸冷色,江月和蓝星点头默许,旋即离开了萧潇的视线。莱城府居于莱城中央区域,夜色下的街道一如往常寂静无声,偶然传来几声卫队巡逻的脚步声,但亦丝毫不影响百姓的好眠。江月紧跟蓝星,沿着司徒无忧提供的莱城府捷径路线图,不出三刻便已抵达莱城府后门。不出所料,莱城后门也有官兵看守,蓝星转头对江月使了一个眼色,江月随即退到二十米外的牌坊后躲藏。而她则从口袋中掏出一颗黑不溜秋的石头,使劲向后门投去。“砰”的一声巨响,黑烟四起,惊得官兵一阵大喊。

“大胆,谁在莱城府前放肆?!”官兵甲隐约看见有一黑影在眼前晃动,立刻拔刀往前砍去。却见黑影一个利落的闪身,竟突然消失了。官兵甲揉了揉被烟熏得出水的眼睛,这才发现黑影并非平地消失,而是悠闲地悬浮半空,两只脚随着身后的翅膀摇摆不停。此时,众官兵恍如梦醒,突然高喊:“快抓住这只妖怪!就是它把夫人劫走的,快!用箭射它!”

蓝星踉跄地转身,本想耍帅地展翅高飞,可无奈自己还没熟悉飞行技能,只好在低空与众人周旋。眼看局势愈发混乱,江月趁势助跑爬墙,一蹬腿,一弯腰,人已翻过高墙,悄然着陆莱城府。蓝星看见好友已成功入府,咧嘴一笑,再从口袋中掏出一颗黑石,闷响再起,蓝星扑哧着翅膀,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

江月警惕地观察四方,记忆中霄汉轩应该离后门不远,蹑手蹑脚地前行百米,发现正前方的小路上走来一队巡逻护卫,江月立刻隐身中心花坛,目送列队远去。刚欲起身继续前行,发现又来了一拨巡逻卫兵,无奈之下只好蹲坐等待。好不容易送走两拨卫兵,又从后方走来十多名婢女。江月双眼一眯,起身轻声跟随婢女队伍,此举引起最后两名婢女的注意。但在她们回头查看之前,江月已点了她们的哑穴和睡穴。一左一右地将两女子安置在花坛后侧,再换上从二人身上卸下的衣裙配饰,把脱下的黑衣黑裤覆盖二人。末了还不忘从二人搜去腰牌,重整发髻,远看江月这身打扮,还真像个莱城丫鬟。

天边已露出微光,江月学着丫鬟的怯懦羞涩,小碎步向霄汉轩走去。但当她抵达霄汉轩时,她却不敢轻易步入其中。因为与巡逻护卫的高度警惕相比,此时的霄汉轩太平常了。看守的护卫与往日无异,也不见巡逻护卫行经此处。难不成叶曦霆跟她唱空城计?还是叶曦霆看扁她进不了莱城府?虽然现在一身丫鬟打扮,但毕竟只是乔装,并非易容,贸然入内必是九死一生。于是,江月决定采取一种最消极的方法——等。当然,她不会明目张胆地在霄汉轩门口守株待兔,轻盈跃身,江月倚坐在门前的一株老树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夜幕已逝,少了黑暗掩护,江月下意识地往树干挪了挪身子。突然,一阵阴风从身后袭来,江月欲侧身躲避,哪知又被另一股力量猛地拽向后方。失去平衡的身体迅速往后倒,江月急忙踩一脚树干,欲借力向上攀爬,可却敌不过两股力量的双向夹击。老树虽不高,但倘若从江月站着的位置摔下来,不死也要瘫痪了。正当江月闭眼默念桓月教她的“腾云口诀”时,自己却被人轻易抱入怀中。

“小月月,原来你喜欢趴在树上玩呐?”叶曦霆脸上挂着冷笑,言语中满是得意。等了半天,竟是以这种方式碰面,江月脸上早就堆满笑意,思绪也在翻江倒海。早知如此,她倒宁可直接杀进去,反正都是结果都是一样的,英勇就义总比做缩头乌龟要好听得多。

“是啊。”江月一边敷衍地赔笑,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当她发现只有叶曦霆一人在场时,眼神一凛,张开双臂与叶曦霆来了个深情相拥,双手却不安分地在他背后画着什么。叶曦霆一怔,立刻推开江月,可江月就像牛皮糖一般,死抱着他就不松手。

“放手。”叶曦霆低呼。

“不放。”哼哼,别以为就他们两个妖怪才会法术,她江月好歹也是下一任冥渡官,小法术她也会几招。

“我再说一次,放手。”叶曦霆双眼微眯,杀意渐渐聚拢双眸。

“就不放。”江月加快画符的速度,虽不知道这道符能否对叶曦霆起作用,但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与之抗衡的武器了。

“好啊,你不要解药了?”话音刚落,江月松开双臂,任由叶曦霆将她推dao在地。哎呦,还以为可以躲过一劫,没想到最终还是得摔在地上。不过她也赚大发了,因为神符在她松手前一刻画好了。

叶曦霆看见江月一脸坏笑,嘴里还在默默念着些什么,欲上前给她一些教训,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无法举步前行。而自己的双手也完全不受控制,胡乱的在身上摸索一番,最后停驻在头顶发髻,用力扯下束绑发髻的金冠,叶曦霆双眼顿时涌现嗜血杀意。

“江月,你找死。”

“是你惹我的。”失去束缚,细长青丝颓然披散肩膀,江月迅速从叶曦霆手上夺去金冠,再一个伸手,把叶曦霆别在腰间的佩剑一同拿下,旋身向后门狂奔。

“来人,给我把江月捉住。”自己虽无法动弹,但嘴上还是可以指挥众人活捉江月。可令叶曦霆惊讶的是,没想才几日不见,这女人的武功又厉害了许多。面对上前围堵的侍卫,江月拔剑挥舞,幸亏当年坚持练习冷兵器,否则在这个没有手枪、机关枪、手榴弹的世界,要活命可就无望了。不过,剑一出鞘,江月就呆住了。自己虽然跟组织里的剑宗师傅们学过几年,可应该没那么厉害吧。招式还是那几套,可威力却远胜从前,她虽窃喜自己功力大增,可以忍不住犯嘀咕:我练的是剑宗,怎么使出的却是气宗?

而且江月发现,每当自己发力过猛,剑刃四周环绕的淡蓝紫光便如火焰一般,扑向前方。一瞥倒下的侍卫,剑尖所到之处,大多不似被刀剑所伤,倒像是被烈火痛灼。正当江月挥舞的起劲,却也暗暗察觉体内力量正在流失。越来越密的侍卫上前阻挠,江月无心恋战,左削右劈,拔腿飞奔。终于走到后门,江月紧闭双眼,用意念向蓝星发出信号,再睁眼,蓝星已悬浮在她头顶。未等蓝星发话,江月平地一跃,抱住了蓝星的双腿。突然负重的蓝星暗觉重心不稳,急欲调整平衡,却不慎把攀附下身的江月摔倒在地。江月也不喊疼,在蓝星“一、二、三”的指挥下继续尝试,可无奈蓝星飞行能力有限,几经尝试都不成功。眼看身后侍卫大军越靠越近,江月不再跳跃,迅速将手中紧握的金冠抛向空中的蓝星,随即捡起地上的佩剑,转身朝侍卫大军走去。

“江月!滚回来!你TMD少给我逞英雄!”收不起翅膀,蓝星只好悬在半空向江月叫嚣。她知道这女人打算不回去了。

“快走,金冠里藏着叶曦霆特制的醉花香解药,我哥的命在你手上了。”回话不回头,江月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给身后蓝星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你不走,光我回去有什么用?!”蓝星急忙朝江月飞去,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提醒她们侍卫已经杀到跟前了。

“相信我,我会没事的。”抬头投以蓝星一抹安心的微笑,江月挥手向好友告别。

“信你个头,别指望自己独当烈士,我也不走了。”谁不知道这女人每次都是伤痕累累的回来,而且这一次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问题。听到蓝星的“我也不走了”,江月忽然止住脚步,以冷笑仰视好友,左手持剑抵住腹部,轻声吐出:“那好啊,用不着叶曦霆动手,我现在就给自己开膛。”

蓝星见状,心生怨恨却不再言语,迟疑地留下一句“把命留住”,转身飞出莱城府。就在蓝星离开莱城府的那一瞬,几十名侍卫恰好赶到,将蓝星团团围困在后院,却无一人上前攻击。敌不动,我不动,江月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叶曦霆,喜庆妖娆的红衣迎风轻扬,脸上却挂着比死老爸还难看的表情。原以为叶曦霆会跟她废话几句,再把她锁入霄汉轩软禁。可没想到他只是无声地拍落她手中佩剑,旋即让众侍卫上前将她按倒在地,铁青着脸对众人宣布:“这就是杀害爱妻的妖怪,为替亡妻报仇雪恨,本王决定,明日子夜,当众将妖怪施以封妖仪式,用以慰藉亡妻在天之灵。”

江月不是第一次蹲莱城地牢,只不过上一次自己被叶曦霆的寒骨粉毒得昏迷不醒,并未有知觉感受牢狱生活。阴冷潮湿的墙壁上满布青苔,地上没有预想中的稻草,几张溅了血渍的烂布横尸般地卧躺在地。除了灰墙顶端几抹刺眼的阳光,牢房内别无他物,江月挑开破布,给自己扫出一方安身之处。靠墙而坐,江月双眉微蹙,她并不大在乎身处何处,而是在乎为什么叶曦霆突然要对她赶尽杀绝,并且还如此正式地对外宣称她是一个妖怪,实在可疑。不过这一趟总算有收获,虽然自己的法力还十分微弱,但没想却已可以控制叶曦霆的暂时行动。

“哼,这妖孽竟然把解药藏在头顶,真是怪胎。”嘴角勾起微笑,一想起刚才叶曦霆被法术控制时的诧异与尴尬,江月眉间微微舒展,一个深呼吸,继续琢磨接下来的逃生计划。紧闭双眼,江月尝试用意念呼唤蓝星,可惜毫无回音。也不知道她与萧潇是否安全撤返桓宫,希望赶得上大哥的毒发。

“这一次,估计真的逃不出去了。”江月低声自言自语,望着四面高墙,一声叹息。

“还想逃?”冷不丁冒出一把熟悉的声音,江月看见牢门前站着一位身着墨绿长袍的老朋友,扬起一抹假笑,“嘿嘿”地发出令人寒颤的笑声。

“明天我就要上刑场了,能打听一句话么?”江月盘腿坐在墙角,仰着头望着叶曦岚。

“你说吧。”

“你们为什么要我的命?”

“我们不要你的命,我们只要你的力量。”

江月显然并不满意叶曦岚的回答,缓慢地从墙角站起,挥手从袖间飞出一枚暗钉,笔直飞向叶曦岚。只见叶曦岚脸无惧色,轻移脚步,恰好躲过飞钉。

“别跟我说那些正常人听不懂的话。”泄愤不成功,江月低吼。细眉微挑,叶曦岚直视江月眼中的愤怒,逆光中的五官轮廓更显神秘。

“我可一直没把你当正常人,冥渡官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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