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装上阵,快马加鞭,叶氏兄弟从渊国边境莱城一路飞奔,总算在第五天日落时分抵达天妖族领地。在族人的带领下,叶曦霆、叶曦岚一前一后行至天妖宫牡丹厅,被内臣告知母后天妖女王正在后花园会客,并吩咐外人不得打扰,请他们在牡丹厅稍等片刻。
虽然叶氏兄弟自幼在渊国皇宫生活,不过天妖族人都十分清楚二人的出身背景。天妖族人大都讨厌人类,更不屑与人类皇室成员来往,但碍于叶氏兄弟的特殊相貌,若无深入接触根本无法确定各自身份。为了避免因意外而得罪真正的天妖帝王,族人索性一视同仁,对二人无比恭敬,不分长幼,统一尊称其为“王子”。
叶曦霆收起折扇,对传话的内臣微微一笑,说:“请问这些天有无外人出入天妖宫?”
“回王子,除去今日到访的地妖族长老们,近半个月无外人进出天妖宫。”
得到内臣的回话,叶曦霆眉间闪过半秒忧虑,嘴角一直挂着儒雅的浅笑,看得同为男子的内臣一阵憨痴恍惚。刚转头望向叶曦岚,却见他额角垂着汗滴,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叶曦霆急忙上前扶稳,掌心传来的低温让他双眉紧蹙,“怎么了,小岚?!”
“没大事,估计是前两天赶路时惹上风寒罢了。哥,我没……”话还含在嘴里,叶曦岚忽觉头痛万分,眼前一黑,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叶曦霆怀中。
“小岚?!小岚!”叶曦霆连忙将他拦腰抱起,一旁的内臣欲上前帮忙,却被叶曦霆突如其来的凌厉眼神吓退。
“快带我去寝宫,把族内最好的药师都召过来!”走出牡丹厅外约十步,突然侧身吩咐紧随其后的内臣,“快通知女王,请她务必尽快赶过来。”
房间里再次剩下江月和天妖女王二人,与上一次女王刻意营造的“婆媳对话”不同,这一次的清场是由江月主动提出来的。
“不是我说的。”不待江月开口,女王抢先与现实状况撇清关系。
听到女王孩子气的回答,江月浅笑:“我知道。”
“儿媳,想必你早就有准备吧。”女王细心观察着江月的神态变化,除却刚得知消息时一闪而过的慌乱,江月脸上便是百年如一日的漫不经心与淡然。
江月勾起一抹苦笑,微微摇头,说:“我的准备需要您的帮忙。”
“你打算一直避着他?”目光灼灼,女王试图从女子的双眸中读出其真实心情。
“我要他死心。”言语冷淡,江月迎视女王眼中的推敲。
沉默回荡,室内温度瞬间跌入冰谷。
“其实,昨夜你并没有对我说实话。”江月双眼一怔,在女王眼中映着几许尴尬。不自然地闪躲与女王对视,脸上依旧泛着笑意,可江月的语调却不复初时镇定自如,“您何出此言?”
“你其实知道我儿喜欢你,虽还谈不上爱,但你知道他对你的情感很特别。我不懂你为何要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难道是存心骗取我这么一位挂名婆婆的信任与同情么?还是,你也是另有所图?”
面对天妖女王的质疑,江月低头不语。
“你说霆儿把你当做计划中的一个棋子,但看现在这种情况,真正的棋子,应该是霆儿吧。”
“您太抬举我了,我没他那么厉害。”头仍低着,江月闷闷地冒出一句话。
“若要我助你,必须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别忘了,我是叶曦霆的母亲,天妖族的女王。”
撂下狠话,天妖女王拍了拍江月的头,起身缓步向房门走去。
“请等一等。”听到迟到的回应,女王背向江月停步不前。
但闻江月低声叹息,“您厉害,我的确对您有所隐瞒。”看着女王如同倒带般转身走向自己,眉间透着窃喜,嘴角扬着得意,江月忽然觉得自己跌入狼窟了。
“说吧,我听着呢。”
“您听说过乾坤项链的传说吗?”
“你知道霆儿是妖界的乾项链守护者。”天妖女王神色骤变阴沉,暗红色的眼眸闪过几许杀机。
原来,在八百年前,神、魔、妖三界混战不堪,人间黎明百姓苦不堪言。为此,当时处于混战上风的神界主动偃旗息鼓,魔、妖两界眼看各自损伤惨重,亦不愿继续苦战,于是三方订立停战契约。为保证契约不受外力干扰,三界首领不惜将自己的全部法力注入三件法器,并用这三件法器作为解除契约的关键,这三件法器便是日后的乾坤项链。可当年三界首领定下契约后,便开始担心项链会遭遇不测,于是又把另外乾坤项链再次切分为乾项链和坤项链,分别交予特定守护者世代看管。
可在二十年前,魔界煽动妖界发起战争,先后俘虏神界看管乾坤项链的神官,并因此获得毁天灭地的力量,三界再度陷入混战焦灼状态。虽然最终神界平息了战争,可原有的信任契约已被破坏。于是,众神重新订立契约,为防止各界乾坤项链守护者互相勾结,保证三界权力制衡,新契约规定:三界项链守护者应避免过密接触,更不能彼此结盟、联姻。若违此例,必遭天谴。
江月直接忽略女王的高度戒备,无声地从怀中掏出项链。女王见此,杀机退去,不可置信的瞪圆双眼。
“桓月和你分别是神界乾项链和坤项链的守护者?!”天妖女王诧异。
江月点头默认。
“这就是你决意让他死心的原因?”
江月无奈一笑,默默地阖上双眼,轻声道一句:“不得不死心啊。”迷途谷的九死一生便是对他们的小惩大诫,倘若任由两人继续发展,以后便是关系两界存亡的大事了。
“你为何不直接把原因告诉他呢?”
江月露齿轻笑,说:“您那么智慧,难道还猜不到?”
“你是算好了他会不顾一切跟你在一起?”女王追问。
江月低眉,“您又抬举我了,他的确会不顾一切,但那并不是因为我。”
正当天妖女王欲继续问询其中缘由时,门外传来内臣走动的声响。
“谁在外面?”女王厉声问道。
“回女王,二王子在牡丹厅晕倒了。”
“什么?”大儿子的事情还没忙完,小儿子跑来凑什么热闹,天妖女王暗嗔。
“回女王,刚才小的根据女王的吩咐,安排两位王子先在牡丹厅稍作休息,可哪知二王子突然倒地不起,大王子立即把二王子送至桃花居,现正由宫内大药师会诊。”
“好的,我现就过去看看。”
话罢,女王欲起身离开,临走时不忘关切地望一眼江月,淡淡吐出一句:“儿媳好生休息,凡事皆有定数,别难为自己。”
江月出神地盯着木门的合拢,一眼瞥见窗外黑夜已降临。
江月兄妹等人住的桂花苑地处天妖宫最西边,叶氏兄弟所居住的桃花居则是位于天妖宫最东边的建筑群。若步行,从桂花苑走至桃花居需要花费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天妖女王探子心切,一出房门,旋即高声唤来坐骑嚣鸟,不用一刻钟便已坐在叶曦岚的床边。此时叶曦岚已经清醒过来,略微发青的嘴唇,气色依旧不大好看。在内臣的帮助下勉强倚着床头卧坐,却仍难忍头痛欲裂的折磨。
一旁的叶曦霆也没闲着,仔细向大药师询问弟弟的病情及调理注意事项。叶曦岚不想令母亲不安,刻意扯出一抹笑容,反倒看的天妖女王愈发心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母后,我没事,偶感风寒,不碍事的。”
“都病成这样子了,还逞强。霆儿,你老实跟母后说,岚儿到底怎么了?”
“母后,并不是他逞强,大药师说了,小岚只是染上风寒,可能是因为之前天妖拜月仪式后,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加重了病情。”叶曦霆把大药师刚才对他说的话重复一遍,但显然天妖女王并不满意。
“大药师,难道你没有看见他快难受死了吗?”女王挑眉,吓得大药师立刻跪地哭喊着“臣有罪,臣该死。”叶曦岚见状,强忍额角疼痛,支起身子为哀鸿遍野的大药师们求情解围。
“母后,您就别再难为大药师,我在您这儿休息两天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跟大哥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之前跟您说的那件事情。”
“什么也别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身体。叶曦霆,你怎么忍心这么折腾你弟弟呀,你就不怕你母亲我一掌把你拍死?”天妖女王边说边作势挥起右掌,叶曦霆倒也不躲避,直挺挺地任她将他“一掌拍死”。
“别说了,母后。大哥也不想这样,当务之急不是我的小病,而是,呃……”关于江月的称呼,叶曦岚有些犹豫地望向叶曦霆,只见叶曦霆眼神一冷,旋即屏退左右,一个转身,叶曦霆突然跪地,说:“恳请母后开坛做法,协助儿臣奔赴迷途谷救人。”
天妖女王倒不急着扶起跪下的叶曦霆,一声冷哼,默不做声。
“母后,您就帮帮大哥吧,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叶曦岚话语哽咽,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闪烁。冷却多时,天妖女王示意叶曦霆起身,可他却执意不起。
又一声冷哼,天妖女王别过脸,闷闷地说:“你要救的人已经死了。”
“不可能。”叶氏兄弟不约而同的坚定回答。
知道二儿子精通天演算卦,即便她已经帮江月用结界隐藏气息,外人无法得知她现在身处何方,却还是能被叶曦岚测出她还活着。
“既然你们厉害,何不自己去救嘛。”杏眼一扫,叶曦岚乖乖地往被窝钻去。
“母后,您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救她。”叶曦霆说。
“我为什么要救她,一个神界的女子。”
叶曦霆脸色一僵,说:“因为她救过孩儿的命。”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况且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不死回来也都成了废人。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本女王从不救助不相干的闲人。”天妖女王挑眉,语气不善。
“哥,你为何不说她是你的妻子呢?!你们拜过堂的啊。”缩在被窝里的叶曦岚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脸不解地望着叶曦霆,却发现后者眼中闪过些许黯然。
“嗯,这个理由倒是不错,既然是我的儿媳,我当然有理由保护她的安全。”天妖女王正色回答,可叶曦霆却开口否认。
“她不是我的妻子,她说她不嫁。”
“大哥,这时候您犯什么糊涂呀?”顾不得身体虚弱,叶曦岚再次从被窝钻出来,蹙着细眉瞪着叶曦霆。
“呵呵,我儿真诚实。既然是与我族毫无关系的人物,我也没有这份闲心理由义务去救人咯,岚儿也别再替他瞎操心了,好好休息吧。”天妖女王起身欲走,跪在地上的叶曦霆随手牵着她的衣裙。
“等等。”他说。
女王转身,俯视他一眼,“有话快说,你母后我可是天妖女王耶,忙得很呢。”
“她不嫁,不代表我不能娶。”叶曦霆恢复以往的霸道,唇边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天妖女王心中一紧,恍惚间彷似看见了当年背叛她的挚爱男子,双眼一热,冷言相对。
“娶了又如何,你父王当年也把我娶回家,最终不还是变成没有关联的陌路人。”
却见叶曦霆仰头,眼神透着认真与执着,“我不是父王,我认定她,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女王别开双眼,望着窗前摇动的烛火,不耐烦地说:“别绕弯子,讲重点。”
“我爱上她了。”
叶曦霆坚定的一句话,引得被窝里的叶曦岚瞠目,一瞬间面部五官经历了多种表情,内心涌出些许酸痛,不经意地涨红双颊,加剧了太阳穴的疼痛。与叶曦岚丰富的心理活动相比,天妖女王只是微微敛颔,眼角掠过若有似无的笑意。
(ps:小墨:明天可以写的快乐些啦,这几章把我给压的快喘不过气了。江月呀,你能不能快些从了叶曦霆呢,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