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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希若梅斯

“六月了。”伊冯看着旅馆厨房窗外的风景喃喃自语。

窗外,已到了六月的夏薇城风景无限。山坡上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肆意绽放着,在微风中轻舞摇曳。这似是浮动的绛紫从山脚绵延而上,像是一直要延伸到湛蓝的天际。九十点微热的风中,百里香的香味挑逗着鼻翼,夏薇城特有的迷醉与慵懒融化在香味里弥漫。

突然,原来湛蓝的天空变得灰暗,大朵大朵的乌云在天空聚集,一点一点地吞食着赤金的骄阳。而天空如同无法承受乌云的沉重,在缓缓地下沉,像是要投入地上薰衣草的怀抱里。此时的气压也低得令人心悸,窗外刚才还一片舒适慵懒的景色,此时已变成末日前绝望的狂欢。

伊冯看着因天气突然转变,而变得颓废凄凉的景色,多日以来的不安感愈加强烈,曾经代言天使希若梅斯的话在耳边不断重复:

“你和他是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是有朋友的关系,也无法改变血骨之间的区别。”

轰——,—声雷鸣拉回了伊冯的思绪,他一边诽谤着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边推上木窗自我安慰:“他们都不能找到这个禁魔之地的。”

伊冯转过身走到灶台前,面对这个旅馆里唯一繁复,带有浓浓奢华风的地方,不由想起了尼奥第一次面对这个灶台时的表情。

尼奥他张大了口,一脸的不可置信,双手无措地扭动着手指,嘴里一直碎碎念着这里怎么可能是厨房!

“可爱的尼奥。”伊冯轻笑出出声。

又一声雷鸣轰响,伊冯望着仅仅因为天气变化而变得面目全非的景色,不由变得哀伤起来“曾经无比向往的生活真的成真的时候,它又可以持续多久呢。这里真的不会被找到吗?”伊冯叹了口气,从大理石处理台上拿起一个邻居阿比妈妈送来的蘑菇,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想把蘑菇根部的泥剔除,可刃未到根部,刀就在手里一滑,刀尖险险地擦过手指,在手指上留下红痕。

“伊,做菜的时候,如果分心会伤到你自己的”希若梅斯平和,宛如流水一般的滑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可能!”伊冯无法掩饰对于希若梅斯突然出现的惊讶。他慌张地甩下刀,急匆匆地转身,可还未行动,身后贴上来的温暖身体就禁锢了他的行动。

希若梅斯从身后紧紧贴着伊冯,完全不在意伊冯的惊异。他自顾自地从金色镶边袖口里伸出手,一把将伊冯的手握住,并一如既往温柔地说:“切蘑菇的时候,刀一定要握稳,刀刃向握刀的那只手微偏,像你这么好的刀,只要微微用力,带泥的那部分就可以被剔除了。伊”说完抓起伊冯的手拿住刀柄,让刀刃向下微微用力,蘑菇的泥根就分离了。

“放开我,希若梅斯。”伊风僵硬着身体,努力地挣扎着,话语带着愠怒吐出,极力想甩开希若梅斯的双手,从他双臂间挣脱。

“伊,不要乱动,我猜你要做乡间杂菜吧?”希若梅斯,更用力地抓住伊冯的手,将伊冯禁锢在身体和处理台之间,无视伊冯的不配合,如同一个敬业的厨师,继续处理着台上剩余的蘑菇,眉宇间却露出对待情人般的宠溺。

“我猜你想做这个。以前你说过你最大的愿望是远离圣城赛尔,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你,没有魔法,没有神术的地方,开个乡间旅馆,然后可以在厨房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做着乡间杂菜。”希若梅斯头靠在伊冯的肩上,凑在他耳边温润地说出这段话。

听着希若梅斯的话,一阵又一阵的绝望化作海边潮汐不断涌上伊冯的心头。

“既然明白,为什么还会来,为什么还是你!梅。我以为你应该能明白的。我以为你一直明白我的。”伊冯放弃了挣扎,木然失神地站立着,任由希若梅斯摆弄着双手。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像是丝绸一般的银发盖过脸颊,将那张过于苍白的脸上的表情隐藏。但是眼泪仍然突破了一切阻碍,化为琉璃,不断从眼中滴落,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溅起,落在希若梅斯的右手上。

希若梅斯叹了一口气,随手抹去右手上的泪滴,放下刀,从身后紧紧抱住伊冯。他看着大理石板上伊冯呆滞的倒影说:“你早就知道,只有我会来,或者说只有我才能来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伊”

他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气,哀伤地***着伊冯的过肩的银发,说:“你我都知道夏薇城是什么地方。即使是自我欺骗,你也应该明白,它是少数不属于神管辖的地方之一,是真正的禁魔之地。这里除了像你我这样携带神器的,其他人都根本没有办法使用魔法和神术,怎么可能找到还带着假象面具的你。而且就算是能找到你,又怎么在无法使用魔法和神术的情况下,带走戴着神器尾戒斯芮克的你,你一直都知道……”

他温柔地摊开伊冯纤细的左手,动作温柔地摩挲伊冯小手指上的蛇形尾戒,说:“而且你似乎在夏薇城的四周埋上了魔石,让那位天真骑士的*朋友和神殿的骑士们也没办法找到这里,所以最后只有我能来带回你。你一直明白,只不过是不敢面对罢了,伊。你其实一直在自我欺骗。”

眼泪机械地从伊冯的眼眶里滴落,他垂着头沉默了很久,突然抬起头,猛地用尽全身力量甩开希若梅斯的手,转身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则像是耗尽了一切力量,背靠着大理石的柜壁滑落在地上。

伊冯背靠着柜壁,垂着头,颓废着坐着,眼泪慢慢打湿裤子外的围裙,无神地说:“对,只有你能来,。对于其他人,我想过无数的对策,用了无数的办法来避免他们找到,但是只有你,只有你,我没有办法阻止,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来阻止你,甚至面对你时我都没法反抗。梅。”

希若梅斯走到伊冯的面前,蹲下,看着伊冯说:“既然明白迟早有一天会被我找到的,那为什么还要和那个骑士离开,伊。”

希若梅斯抬起伊冯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哀伤地说:“你知道嘛,我刚开始以为你只是去散心,最多三五天就会回来。所以没当回事,但是过了一个月,你没有回来,过了三个月,你还是没有回来,我一直以为你遇险了,发了疯地召集亲信四处找你。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我得知了这个令我无法接受的事实——你竟然和一个骑士私奔到这里。”

希若梅斯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悲愤地说:“你作为神殿的候补首席神官,扔掉了对于神的职责,抛下六千万信众,竟然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骑士跑了。伊,我一直无法相信这会是你!”

“职责,原来那个只要花足够多的钱就可以随便让什么人当神官的地方,还有这种东西。”伊冯扯着嘴角冷笑着,“我贸然离开的确对不起你,梅,但是我从来没觉得对不起其他人,那个在圣城赛尔最高处,号称离神最近之处的神殿,我看见的除了成夜成夜的酒醉金迷,无休止的政治游戏,还有各种难以想象的黑暗交易外,仅剩的还有什么。那个地方真的是如反对神权的改革派所描述那样是个罪恶之地,何处圣洁?”

希若梅斯沉默了,他哀伤地看着伊冯的眼,微皱的眉头,无奈地叹息,几次开口但又马上合上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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