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春雨,唤醒万物的沉眠,泥泞小道上,江晨嘴角挂着猩红的血迹,跄跄往前跑着。
青天白日一声炸雷,让他本来晕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沉重。黏糊糊的身上雨水与血水交融,滴落在地。无比烦躁的他忍不住咒骂起来:
“该死的向强,你害老子好苦……”江晨骂骂咧咧的走在泥泞的路上。
他很倒霉,泡了黑社会老大的妞,结果被捉奸在床,还好动作够麻利,拼了命的逃了出来,但也弄个遍体鳞伤。
“吱……”
开窗的声响让江晨忍不住路边的朝楼上看去。只见三楼正上方的窗口处,一个大大的泥黄色花盆跌落下来。
“碰……”
昏沉的脑袋遭到重击,最后一丝神念在心头消散:“西门庆被窗口的东西砸到,拐了个潘金莲,我被砸到,能拐……”
遥远的苍穹之中,一道闪电撕裂空间,一团绿芒呼啸而至,好似一个抢劫的贼子,瞬间包裹着江晨娇弱的灵魂窜向遥远的天际。
谁也不知道,那绿芒来自何方,将要到何处?
潇潇幕雾,柔柔清风,祥瑞帝国深宫大院之内一片烟雾迷蒙。
奇形怪石连假山,小小镜湖水面旁边,高耸入云的沧桑古树挺拔威武。粼粼水波之上的蜿蜒小桥,两名素装宫女迈着小碎步,散漫行走桥上。
黄衣宫女莺莺细语,恬静中带着些娇媚:“兰儿,你说皇上让我们明天把晓晨王子带到大殿之上,到底是为了何事?我可记得咱们小王子殿下从来没有出过这冷宫。”
名为兰儿的宫廷少女美眸琉璃中带着几分笑意,“还能为何事?五岁入学的时间到了,王子公主都要进学堂修习治国之策,鞍马武艺。”
“我看啊,这去学堂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些个王子公主骄横跋扈,咱们小王子虽然性格活泼,但是静妃娘娘身在冷宫,到了外面没有人在背后撑腰,铁定要吃亏,弄不好还会……”她恬静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些许无奈。
“好了香儿,这些话怎么能乱说,隔墙有耳,小心掉了脑袋。”兰儿面带慌张的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近处没人,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两人没有再多说,匆匆朝着小桥的另一头走去。
他们没有发现,不远处那棵直刺苍穹的古树之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小孩童,面色深沉的坐在树杈上,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江晨,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的灵魂附在一个婴儿身上。也就是祥瑞帝国的十七皇子江晓晨。
“该来的终究会来,可惜……”他望着两个消失的倩影,暗暗思量:都说生在帝王之家,享尽富贵荣华。可惜,谁又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还是早日脱身,以免引来杀身之祸。权,钱,美人,终究离我太远,宏图霸业九五之尊,怎能轮到被打入冷宫的嫔妃生下来的儿子身上?既然重生到这里,以后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种种小草,养养小花,泡泡小妞,溜溜巴儿小狗,也能逍遥一世。
体内丹田之处,一团小小的气旋不断旋转,纤细的脉络之中,丝丝灵气缓缓流动,双腿双臂为支柱,以丹田为中心,贯穿十二经脉。灵气沿着规定的路线,每运转一圈,奇经八脉中的灵气就会增加一分。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从闲闲碎碎中听到一些神仙修法的事迹,同时更是深深明白,这个世界和以前自己的那个世界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不仅仅是语言文字,甚至很多生活用品,历史文化,宗教信仰……更是不同。还好,对于重新转世成婴儿的他正在慢慢适应。
四岁的时候,江晓晨在自己屋子内的床上突然发现一本《塔修诀》,而且还有整理好的笔记。虽然上面大话一堆,吹嘘非常,但是整天无聊之极他,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试试。还好,两年的枯燥,两年的乏味,终于在三个月前让他修炼出一丝《修塔诀》上提到的天地灵气。
《修塔决》,九层功法境界:筑基,雕花,点缀,温神,九重,虚魂,凝炼,鬼门,破穹。书中特别注明:修塔,就是吸收外界天地灵气转变成塔力,再用塔力在体内修炼出一座宝塔,而宝塔分为九层,每层一个境界。
只可惜,两年来,江晓晨连第一个境界都没有达到。
树上,他轻声低喃:“也许用不了多久了吧?第一层筑基,到底是怎样一种境界?”
许久,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太监迈着小步走到桥上,花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严肃。看着树上沉思的孩童,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尖细的声音叫道:“晓晨王子,到了用膳的时间,静妃娘娘让杂家带您回去。”
“老公公,你老人家把我送上来,可也要把我抱下去呀!我刚刚还在想,你今天要是不来,我恐怕就要在这里坐上一夜了。还李公公你挂念晓晨,没把我忘了。”
老太监笑如灿花,皱巴巴的脸面上全数舒展开来,捻着兰花指轻扬道:“就你嘴甜。杂家这就把您抱下来,唉,真不知道您为何那么喜欢上到这棵树上,万一从树上掉下来,可不是心疼死人了。”
眼中精光一闪,快速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深宫大院之中没有人,才高高跃起,瞬间到了晓晨身边的树杈上。待到返回地面,江晓晨才揪着他满头灰白色长发咯咯笑道:“不会啦,这棵树是我们祥瑞帝国的吉祥树,当年老祖宗开国建宫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这棵树才在这里建立了皇宫大院。我在这树上,感觉特别舒服。不过,李公公身手真好,你的功夫都能比得过大内护卫了,要是我有你这身手多好,也能自由从树上跳下。”
他眼中带着深深的羡慕,自己那个世界要是有人能够飞檐走壁,武艺高强,那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快了快了,小皇子你明天不就能够学习到高深的武功,博大的知识。以后说不准……”李公公没有接着说下去,原本喜笑颜开的面色逐渐退去,带着几分复杂,几许无奈。
四年前,皇宫‘密文库’有一本禁书被盗,当时正值他陪着静妃娘娘前去借书,所以嫌疑最大,而且北宫娘娘慕容小婉跳出来陷害说两人合伙偷了禁书,本来自信满满的慕容小婉突然间好似失去了凭仗,不在纠缠这事情,但是她在皇上跟前吹了大量的枕边风,才让皇上龙颜大怒,把静妃贬进冷宫,赐老总管老太监一死。
可惜当时刚刚会跑的江晓晨死死腻在老太监李公公身上,死活不让前来临刑的大内侍卫近身,后来惊动了皇上,他才幸免于难,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他跟在静妃身边做一个普通的公公。
江晓晨脸上也没了笑容,在李公公怀中扭动了几下身子,细声说道:“咱们回去吧!晚上你再把我送到这里来吧!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到这棵树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上特别舒服,明天去了大殿,就要常住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来玩?”
李公公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江晓晨精雕细琢的粉脸。不经意间轻声细语道:“小皇子,您怎么知道明天就要去学堂了?难道有人来这里告知您?”
江晓晨心中一禀,他和李公公虽然亲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这老家伙绝对不那么简单,自己不经意间的话,就能被他放在心头滚上几滚。
“我是刚才在树上听两个宫女说的,不过她们没有发现我。”江晓晨满脸的没有在意,依旧表现的像个娇憨可人的小娃娃。
老太监释然,心头暗骂几声宫女嗦嘴,抱着江晓晨朝桥头走去。
“李公公,要是有人要害我,你会不会救我性命?”江晓晨趴在他肩头,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老太监身子一颤,眼中厉芒一闪而过,面色不变的随口说道:“怎么会呢!您是龙子龙孙,帝国皇子,谁敢还您啊?快别瞎说,要不然可要吓死老奴了。”
“你帮是不帮?”江晓晨依旧在坚持,四年前他发现了李公公会武功的秘密,才铤而走险救过他一次,也成功的赢得了他的欢喜。要知道,太监宫女禁止修炼武功,如果一经发现,原地处决算是轻的惩罚。
“老奴我孤家寡人,无依无靠,连个外嫡孩儿都没有,当年还是小皇子你救了老奴的姓名,怎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江晓晨就挣扎着从他身上跳到地下,双膝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恭敬的叫道:“孩儿拜见干爹。”
“使不得,使不得,小皇子您这是让老奴掉脑袋啊!快快起来!”李公公心头狂跳,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皇子对自己磕头,而且口中大逆不道的叫自己干爹,这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虽然自己有保命的手段,但也是个天大的麻烦。一手把江晓晨捞起,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的人迹。
两个世界,两种文明,在自己那个社会哪有什么等级之分,一切提倡和谐,讲究尊老爱幼。这个世界的人,简直是迂腐不堪,皇权之下影响着世人,一切富贵贫贱都要看等级来定。
前世看的史书多了,对于皇权争霸非常了解,不谓是阴谋诡计,栽赃陷害。他曾非常不屑的面对史书自嘲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老子还是个马戏团的大哥大,无耻卑鄙又能怎样?”
为了能在这深宫大院内活的更久一些,他不得不找点能够让自己活的更长的依仗,哪怕是身为皇子而认太监为父。
“干爹,您不用害怕,以后这算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在人前我依旧是您的主子,而在人后,您就是我的干爹,以后我对于金钱上大把大把的孝敬您,我的孩子也会分出一个继承您的姓氏,让您子孙满堂,富贵后半生。”晓晨面色认真,他知道这些个李公公心中的想法,无谓是年纪大了出宫养老,在外面买下一个庄园,挑一些美丽可人的小妞伺候着,再收几个乖巧少年做干儿子,为他们养老送终,儿孙满堂。
不过祥瑞帝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太监宫女要是想出去养老送终,必须有皇宫贵族出面担保,以免以后出去会招惹些麻烦。
晓晨的话正中李公公的心坎,他心中念头百转,面色古怪的打量了眼前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小皇子,暗赞他小小年纪就有那么深的心智。他是真的喜欢江晓晨,这个两岁多孩子就能救他,而且几年来处处博得他的欢心。多以他才很男人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杂家就依你一次,以后小皇子有事尽管吩咐老奴,不过你年纪还小,出宫的机会很大,要是可以,就早早的出宫吧!在外面,我还是能安排好你的。”
他的话正中下怀,让晓晨嘻嘻一笑,“干爹你放心吧,我都听你的,就算在宫里,我也不会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不会害别人。咱们回去吧!要不母后就要着急了。”
李公公深深叹了口气,心中叹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就是不知道我老人家走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棵万年古树树身上悄然闪过一丝绿芒。